“宝嫦,你怎么不说话?”陆恒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宝嫦,心提到嗓子眼,“你说过你不讨厌我,也不相信命理之说,那些话如今还作数吗?”
江宝嫦轻轻点头:“自然是作数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她迟疑得越久,陆恒心里越着急,“你还有什么顾虑,都可以直接告诉我,我想办法解决。”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我的俸禄虽然不多,成亲之后,都可尽数交给你保管,做我们这行的多多少少能捞些油水,每个月不拘十两还是二十两,一拿到手,我就给你送过去。”
陆恒说得天花乱坠,听起来着实动人。
江宝嫦yu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垂下螓首,露出娇怯之态:“我有些害怕,心里慌得厉害……这太快了,我还没做好嫁人的准备……”
陆恒听出江宝嫦话里的松动,既高兴又愧疚,竟然撩起衣袍,跪倒在地,并起三指对天发誓道:“苍天在上,厚土为证,我陆恒真心求娶江宝嫦为妻,成亲之后必定对她一心一意,不疑不弃,若违此誓,教我受天打雷劈之刑,si无葬身之地!”
江宝嫦一直等他说完,才做出一副受惊的样子,隔着帕子掩住他的嘴:“陆恒,我并非不相信你,你没必要发这样的毒誓……快起来,你快起来啊……”
陆恒顺势握住江宝嫦的手,双目发亮,唇角带笑:“宝嫦,我就当你答应我了,我回去之后,立刻着手准备婚事,你安心等我的消息。”
江宝嫦轻轻挣了挣,没能挣脱,也就任由他握着,脸上灿若丹霞,热似火烧。
陆恒规规矩矩地把江宝嫦送回崔府,将租赁房子的事揽在自己身上,一回到家就踢了踢在廊下打瞌睡的金戈,笑道:“狗奴才,你不是说‘人贵有自知之明’吗?爷偏不信这个邪,实话告诉你,她已经答应嫁给我了,你就等着改口吧!”
“什么?”金戈跳起来,使劲掏了掏耳朵,“小的没听错吧?江小姐还真被您给骗……给哄到手了?”
他热衷于给主子泼冷水,又道:“爷别高兴得太早,江小姐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做官的舅舅,您再怎么说也是侯府的大公子,门第实在不相配,就算夫人不给您使绊子,侯爷也不可能点头。”
陆恒神se微冷,道:“我敢在她面前立下毒誓,自然有七八分把握。你先不要声张,悄悄替我办几件事……”
他对着金戈如此这般交待了一番,低头看看身上和脚上的w渍,生怕哑婆婆瞧见了唠叨,轻手轻脚地换下来,拿到井边刷洗。
金戈替主子刷好靴子,见他拧g衣裳,伸长手臂挂到院子里的竹竿上,身上只剩中衣也不觉得冷,忍不住小声嘀咕:“小的跟了您十几年,还是头一回见您这么高兴……您把江小姐娶进门后,可别忘了立世子的正事,小的听说最近风头紧,赵尚书那边只怕还要涨价,要是能从江小姐手里借个三万两,便可确保万无一失了……”
陆恒脸上的喜悦淡了几分,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
你道陆恒想的是什么法子?
却原来他从江宝嫦摆脱太子纠缠一事中有所领悟,效仿她“借力打力”的手段,把主意打到了弟弟陆珲身上。
金戈照着陆恒的吩咐,雇了几个闲汉,使他们到陆珲常去的青楼守着,想方设法和他搭上关系。
陆珲从小娇生惯养,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养成骄纵狂妄的x子,被闲汉们吹捧得飘飘然,连着请他们在青楼里宿了几晚,又承他们的情,到赌坊里消遣。
涉世未深的小公子不知道赌坊里的门门道道,连赢了十几局,还当自己今日福星高照。
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陆珲在众人的撺掇声和喝彩声中,赌注越押越大,神情也越来越亢奋,没想到好运势一去不复返,赌到h昏时分,竟然把赢来的银子尽数输了回去。
一个闲汉假惺惺地劝道:“陆二少爷,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再赌下去就不合算了,咱们还是回云香楼喝花酒吧?哎呦,我忘了你已经身无分文了,不妨事,不妨事,兄弟几个也不能白吃你的喝你的,今晚我请客!”
“你瞧不起我?”陆珲赌红了眼,恨恨拍了拍赌桌,激得骰子乱跳,“取纸笔来!我给你们写欠条!”
陆珲又赢了几局,接下来便如江河日下,一发不可收拾。
他越输越不甘心,直赌到天se发白,看着对家手里厚厚一摞欠条,才觉出后悔。
一张欠条是一千两,五十张便是足足五万两。
陆珲不敢让父亲陆景铭知道这件事,跑到尚氏跟前又是诉苦,又是哭闹,只说自己被猪油蒙了心,一时犯了糊涂,求她救命。
尚氏就这么一个心头r0u,还指着他承袭世子之位,成为自己后半生的倚靠,因此咬牙从公中挪用了五万两银子,替他填上亏空。
尚氏虽然出身名门,嫁妆却不丰厚,身为续弦,服侍陆景铭的时候总带着几分小心,生怕他不满意,又极为看重名声,这还是第一次以权谋私。
她生怕被陆景铭发现自己的失职,正愁如何堵上这个窟窿,就听到常来府里裁制衣裳的绣娘道:“眼看就要入冬,夫人要不要做一件狐皮大氅?选上好的雪狐皮,穿在身上既好看又暖和。”
尚氏心不在焉地道:“侯爷不喜欢我打扮得太过奢华,再说,去哪里找那么好的皮子?”
绣娘笑道:“这个好办,小妇人也常给崔尚书家的表小姐做衣裳,昨儿看见她新得了几张雪狐皮,听说是从猎户手里高价买来的,毛皮油光水滑,一丝杂毛也没有,夫人要是有意,小妇人问问她肯不肯割ai。”
“哦?”尚氏眼皮一跳,不由自主地坐直身子,“你跟我详细说说那位表小姐的事。”
半个时辰后,尚氏赏了绣娘五两银子,将她打发出去,暗地里盘算起来。
陆恒回府已有大半年,无论她如何向陆景铭吹枕头风,如何通过各种法子强调他是个不祥不孝之人,始终无法把他赶回庄子上。
非但如此,他表面恭顺,主意却大,不声不响地给自己挣了个皇城司指挥使的官位,长此以往,势必成为她们母子俩的心头大患。
尚氏对陆恒越来越忌惮,打定主意要g预他的姻缘,给他安排一桩表面光鲜、内里不堪的婚事,若是能夫妻离心,口角不断,那就更好了。
此刻,天赐的机缘似乎就落在眼前。
尚氏思忖许久,只说要回娘家小住,安排好诸多琐事,急匆匆离开侯府。
她到了尚家,立刻使待字闺中的侄nv给江宝嫦下帖子,请对方上门做客,打算暗中相看一二。
江宝嫦早得了陆恒送过来的消息,依着他的嘱咐,细细打扮了一番,乌油油的长发以剔透无瑕的白玉簪固定,耳垂明月,颈系宝珠,素se的小袄上密密地滚了一圈雪狐毛,裙子上用银线绣着许多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她换了种颜se偏红的香粉,又吩咐紫苏把自己的眉毛画粗些,眼角斜斜往下垂,掩去眉眼间的英气,添出不少娇憨纯稚,活脱脱是个不谙世事的深闺少nv。
“你们四个都跟着我过去。”江宝嫦收拾停当,穿上青缎披风,命白芷、云苓、紫苏和佩兰相随,又点了旺儿、兴儿和六名护院,在众人的簇拥中登上马车。
她今日用的是崔府最宽敞的一辆马车,四个丫鬟分坐两侧,也不觉拥挤。
白芷和云苓与她最亲厚,又亲眼见过陆恒赌咒发誓的场面,知道自己家小姐好事将近,心里替她欢喜,脸上便不自觉地带出几分笑意。
江宝嫦平静地看向她们,脸上殊无喜se,低声道:“待会儿到了尚府,无论什么人跟你们搭话,你们只咬si了没见过陆恒,没听过昌平侯府的事,记住了吗?”
丫鬟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是,小姐。”
“若是她们问起与我有关的事,譬如我ai喝什么茶,平日里ai穿什么,ai用什么,只管按照咱们在南边的习惯说。”
江宝嫦在南边过的是实打实的富贵日子,四个丫鬟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稀罕物,随便说上几句,便足够糊弄那些打探消息的下人。
丫鬟们又规规矩矩地应下,似乎从她的态度中嗅出几分不寻常,互相交换过眼神,同时沉默下来。
尚氏惯会做戏,使轿夫们提前在尚府门前等着。
他们一看到江宝嫦的马车,立时恭敬地迎上去,用小轿把她抬进后宅。
江宝嫦与尚家的小姐只有过一面之缘,下了轿子,摘下帷帽,亲亲热热地拉住她的手,道:“多谢姐姐给我下帖子,我在舅舅家无聊得紧,正想找个地方散散心呢!”
话音刚落,白芷便适时地捧着一个长约三尺的盒子走出来,笑道:“这是我家小姐送给尚小姐的礼物。”
江宝嫦亲手打开盒盖,里面摆着一尊慈眉善目的白玉观音,玉质细腻,雕工jg湛,令人啧啧称奇。
她向满面惊讶的尚小姐解释道:“我听说伯母信佛,姐姐也跟着吃斋茹素,便准备了这份薄礼。姐姐放心,我已经请嘉福寺的方丈开过光,直接供养在佛堂即可。”
尚小姐收下礼物,待她又热络了几分。
二人沿湖赏秋,不多时经过一座戏台,听到咿咿呀呀的戏腔。
“我姑母回来小住,她喜欢听戏。”尚小姐对江宝嫦说着,见她面露茫然,细细地解释道,“我姑母嫁到了昌平侯府,如今是侯夫人,怎么,你没有听说过吗?”
江宝嫦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惶恐:“侯夫人身份贵重,我还在孝期,可别冲撞了她。姐姐,咱们换个地方走走吧?”
“不妨事,我姑母最是和气。”尚小姐拖住江宝嫦不放,抬头看见尚氏走出来,笑着把她轻轻往前一推,“姑母,这是江妹妹,我们走得累了,向您讨盏茶喝。”
尚氏一把拉住江宝嫦的手,笑容满面地道:“好标致的一个小人儿,我怎么从未见过你?快进来歇歇脚,姑母这里有的是好茶和点心。”
她一边说话,一边悄悄打量江宝嫦,见她果如传闻中一样阔气,从头到脚没有一件凡品,举手投足却透着拘谨,想来终究是商贾之nv,没见过多少世面,已经生出几分满意。
尚氏暗暗想道——
这姑娘身份低微,嫁妆丰厚,又是无依无靠的孤nv,实在好拿捏。
等进了门,只要小施手段,还不是任由她搓扁r0u圆?
唯一的不足,是江宝嫦生得太好了些,又b陆恒小了四五岁。
世间男子多为好se之徒,万一陆恒对她一见钟情,两个人联起手来对付自己,倒是件麻烦事。
尚氏向仆妇们使了个眼se,命她们把江宝嫦的丫鬟带到一边,细细打听她的底细。
她拉着江宝嫦的手不放,耐着x子说了好半日的家长里短。
江宝嫦渐渐放松下来,做出亲近之态,紧靠着尚氏,腼腆地笑道:“我原把侯府当做天g0ng仙邸,不敢冒犯,没想到夫人如此温柔可亲,平易近人。”
尚氏轻轻叹了口气,抚0着江宝嫦的鬓发,道:“我命中无nv,膝下只养了两个儿子,因此看到年轻貌美的nv孩儿,总想与她多说两句话。”
江宝嫦眼圈一红,道:“说出来怕犯了夫人的忌讳……我觉得夫人和我过世的母亲一样亲切,一见到夫人就想亲近……”
尚氏见江宝嫦口无遮拦,颇觉晦气,又不好发作,笑道:“宝嫦,我问你,你订过亲没有?”
江宝嫦低下脑袋,绞了绞手中的帕子,答道:“没有……我还在守孝,再说,父母不在,舅舅又忙,没人为我做主……”
“可怜见的。”尚氏的笑容越发和煦,声音也越发温柔,“你悄悄告诉姑母,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姑母帮你打听打听。”
“夫人……”江宝嫦被尚氏和尚小姐看得不好意思,不依地牵着尚氏的衣袖撒娇,“您怎么问我这么羞人的问题?这……这教我怎么说啊?”
在尚氏的再三鼓励下,江宝嫦终于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我喜欢读书人,最好是学富五车的才子。”
尚氏目光微闪,神se不变:“不喜欢习武之人吗?”
江宝嫦孩子气地皱了皱鼻子,道:“打打杀杀,满身汗臭,看见就觉得讨厌。”
尚氏点点头:“好,姑母替你留意。”
江宝嫦感激不尽,趁着尚小姐如厕的功夫,懊恼道:“早知道今日会遇见夫人,应该把那尊白玉观音送给您的,夫人慈眉善目,分明是观音转世。”
“你不必跟我客气。”尚氏摩挲着江宝嫦袖口的雪狐毛,状似无意地提醒她,“这是什么毛做的?手感倒好。”
“是雪狐毛,我新做了几件披风,剩下不少边角料,胡乱缀在衣裳上,不值什么钱。”江宝嫦忽然想起件事,笑道,“我知道该送夫人什么了,我那里还收着一件火狐披风,火狐皮b雪狐皮暖和得多,颜se又鲜亮,我回去立刻令人送过来。”
尚氏吃了一惊。
火狐b雪狐难猎得多,价钱也翻出十倍不止,江宝嫦竟然随手送人,称得上挥金如土。
“这怎么使得?”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尚氏的眼神又热切了几分,“你送了我,等到天冷的时候,自己穿什么呢?”
“夫人不知道,我不喜欢那件披风,穿不了半个时辰,便焐得浑身是汗,偏偏嬷嬷总盯着我,不许我脱下来,还一直念叨我胞g0ng虚寒的事……”江宝嫦说到这里,自悔失言,捂住嘴惊慌地看向尚氏,含糊地把这个话题带过去,“总之,夫人安心收下就是了。”
尚氏心里一喜。
胞g0ng虚寒,便不好生养,若是能教陆恒绝后,才是天大的好事呢。
她哪里知道,江宝嫦也在借这个由头,试探她和陆恒的关系呢?
果不其然,尚氏像没听到似的,待江宝嫦越发亲热,要了她的生辰八字,从腕间褪下一只翠绿yu滴的玉镯,戴到她手上。
“好孩子,不瞒你说,姑母心里已经有了人选,等到合过八字,若是没什么不妥,便请媒人上门,向你舅舅提亲。”
尚氏自从嫁给陆景铭,在娘家便说一不二,在外头也受尽追捧,因此并不相信一个商贾之nv有胆子拒绝自己的垂青。
她笑着拍拍江宝嫦的手背,道:“你回去等我的好消息吧。”
江宝嫦千恩万谢,陪着尚氏用过午膳,坐进回程的马车里,听着丫鬟们的回报,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
看来,昌平侯府的水深得很呢。
尚氏回到侯府,立刻命丫鬟把陆恒叫到跟前。
“恒儿,母亲给你寻了一门好亲事。”尚氏满脸堆笑,把江宝嫦夸得天花乱坠,“那姑娘不是别人,是崔侍郎的外甥nv,生得天真可ai,貌美无双,浑身上下挑不出半点儿毛病,你见了她,肯定喜欢。”
陆恒自从跟江宝嫦挑破那层窗户纸,堪称日夜悬心,既怕她生出反悔之意,又怕尚氏看出什么猫腻,直到这时,才放下一半的心。
他一边好奇江宝嫦是怎么扮出天真之态的,一边紧皱眉头,反对道:“母亲说的那位姑娘我知道,她刚进京就带着几十箱金子招摇过市,后来又大张旗鼓地开铺子,做生意。皇城司生怕闹出乱子,不得不拨调人手保护她的安全,害得我手底下的人一直不够使。”
他越是不同意,尚氏越是铁了心要促成这门婚事。
“恒儿,你这话说的不对,江姑娘进京投靠舅舅,把t己一并抬过去有什么问题?如何称得上‘招摇过市’?她年纪小小的便有这么大的志气,多财善贾,日进斗金,正是旺家之道,这样的人才,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你有什么不满意?”
尚氏苦笑了一声,以退为进:“我看,你不是不满意江姑娘,是不想让我这个继母cha手你的婚事吧?你的官做得越来越大,心气儿也跟着高起来了。”
陆恒脸se一变,立刻跪在地上,道:“儿子不敢。”
尚氏垂下眼皮,慢慢喝下一口热茶,道:“你不敢说,却敢做——在董小姐跟前胡乱对对子,当众给胡夫人没脸,邱小姐不过私德上差了些,连她珠胎暗结的事都翻了出来……”
她心里恨得咬牙,脸上却只有无奈:“恒儿,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我这个母亲,可我在侯府一日,便得担起身为主母的责任,尽心尽力地为侯爷分忧。你一直不娶亲,外面的人不笑话你,倒要笑话我和侯爷不慈呢。”
陆恒沉默半晌,道:“儿子不孝,让母亲费心了。不过,江姑娘的出身委实差了些,就算儿子同意,父亲那边只怕也不答应……”
尚氏等的便是这句话,闻言乘胜追击:“你的意思是——只要你父亲同意,便任凭我们做主?”
陆恒脸上流露出一抹不甘,道:“儿子听说她还在守孝,便是父亲同意,也不急着办婚事,总要她过了孝期才好……”
尚氏认为陆恒在借此拖延时间,为免夜长梦多,笑道:“这算什么理由?守孝守了一年也尽够了,依着我的意思,赶在今年年底抬进家里,早早地添丁进口,才是正理。”
陆恒的手心因激动而渗出密密的汗水,脸上的不甘之se却越发明显,像是慌了阵脚似的,不断重复同一句话:“怎么能这么快?怎么能这么快……”
“傻孩子,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尚氏满意地欣赏着陆恒方寸大乱的样子,挥挥手示意他退下,“回去收拾收拾,准备做新郎官吧。”
这天夜里,尚氏待陆景铭b往日更加殷勤,亲手奉上炖了两个时辰的补汤,为他松了松筋骨,又在床笫之间好生伺候了一番。
待到云停雨收,她柔若无骨地依偎在陆景铭怀里,小心地提起陆恒的婚事。
陆景铭平生最厌烦的就是这个大儿子,闻言不悦地道:“你也太好心了些,平白无故的,管他做什么?”
“妾身是怕别人非议侯爷……”尚氏不敢说自己急着挪银子堵窟窿的事,支起身子,含情带怨地望着他,“恒儿眼看着就要二十一岁了,总不能一直耽搁下去,再说,他这个做哥哥的不成亲,珲儿的婚事该怎么办呢?”
陆景铭被尚氏说动,问:“你有合适的人选没有?”
尚氏斟酌着说了些江宝嫦的情况,道:“妾身知道她的出身不大好,但她有个做侍郎的舅舅,还有个在g0ng里当娘娘的表姐,也算过得去,最难得的是懂规矩知进退,和妾身十分投缘。”
她拿起枕边的肚兜擦了擦眼角,哭道:“自古后母难当……妾身总怕委屈了恒儿,可他带着那么个天煞孤星的命,脾气又差,给他说了多少名门闺秀,他挑三拣四,一个也看不上,妾身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陆景铭被尚氏哭得心头发软,又见她梨花带雨,颇有风情,连忙道:“我明白你的好意,依着我的意思,还把他赶到庄子上,像以前一样任由他自生自灭也就罢了,偏生他如今当着皇差,竟像滚刀r0u似的,发作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