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的三位师兄在嘉福寺御敌时见过江宝嫦,还不如何惊讶,他的小师弟和其余好友却又羡又妒,嚷着要狠狠灌他几大坛nv儿红。
陆恒回过神,觉得新房里吵闹得厉害,生怕江宝嫦不喜,连忙拉过哑婆婆,对她道:“这是金戈的祖母哑婆婆,也是我母亲的陪嫁嬷嬷,自小看着我长大。”
哑婆婆放下手里的喜盘,恭恭敬敬地向江宝嫦行礼,双膝还没有挨到地面,便被一双柔软细腻的玉手稳稳扶住。
“婆婆快起来,我是晚辈,可不敢受这么大的礼。”江宝嫦浅笑着扶起哑婆婆,对她福了一福,又从腕间取下一只金镯,套在老人枯瘦的手腕上,“这几天诸事繁杂,您忙坏了吧?”
哑婆婆把陆恒当成眼珠子,做梦都想不到还能看见他成亲,更想不到少夫人如此温柔大方,没有一点儿架子,一时间百感交集,紧紧握住江宝嫦的手,嘴唇剧烈哆嗦着,“啊啊啊”连叫几声。
陆恒笑着对江宝嫦解释道:“婆婆是高兴得很了。”
他转向哑婆婆,交待道:“我去前头招待客人,您替我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受什么委屈。”
“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好把话说得太明白,只能隐晦地使了个眼se,“若是应付不来,立时使人过去找我。”
眼看着陆恒像一阵风似的被众人裹挟出去,哑婆婆忙前忙后,又是给江宝嫦倒茶,又是bb划划着,请她吃点心。
一身粉se衣裙的紫苏走进来,对江宝嫦道:“小姐,嫁妆停在西边的花厅里,两位表少爷、白芷姐姐和云苓姐姐都在那边照看,出不了什么岔子,不过——”
她顾及哑婆婆的面子,压低声音道:“奴婢方才仔细瞧了瞧,这个院子b咱们原来住的小了许多,除去您和姑爷住的正房、两个通房住的厢房,只剩下两间耳房、两间倒座房,连咱们的人都住不下,根本没地方放嫁妆。”
江宝嫦微微点头,神se不变:“我知道了,让你往g0ng里送的信,送到了吗?”
紫苏答道:“送到了,清平公公还请我替他给小姐道喜呢!”
说曹c,曹c到。
两个年轻貌美的nv子联袂来到门前,脆生生道:“妾身春桃、妾身夏莲拜见少夫人。”
她们不等江宝嫦发话,就一齐往里闯,柔若无骨地跪在她脚下,头上梳着妇人的发髻,身上穿着银红se的衫子和桃红se的衣裙,打扮得b姨娘还t面。
j1ao桃的通房年岁略大些,约0十岁,眉眼间带着掩不住的媚意,x脯也翘鼓鼓的,活脱脱一个尤物。
她笑yy地握住江宝嫦的yuzu,隔着绣鞋r0un1e起来:“少夫人来了半日,又是走动,又是拜堂,只怕累得受不住了吧?妾身给少夫人捏捏脚,松散松散。不瞒少夫人,大少爷最喜欢妾身捏脚的手艺,一捏就是大半日呢!”
叫夏莲的通房面容有些稚neng,最多十四五岁,身上却若有若无地透出几分风尘气。
她不敢像春桃一样放肆,却也牢记尚氏的叮嘱,腼腆地道:“妾身没有春桃姐姐的好本事,只会做几道粗陋的饭菜,倒是合了大少爷的胃口。少夫人要是不嫌弃,妾身明日一早做好了端过来。”
江宝嫦暗想,若是换做寻常少nv,还没和相公圆房,就听到陌生nv子当面炫耀她们是如何服侍他的,必定要气得大哭一场。
哑婆婆亲耳听见春桃和夏莲信口雌h,气得双目圆睁,喉咙吼吼作响,正要把她们撵出去,身后忽然传来隐忍的啜泣声。
江宝嫦掏出帕子掩住朱唇,吞下大半声音,一张如花似玉的粉脸却在泪水的冲洗下变得斑驳。
她往虚空中踢了一脚,挣开春桃的手,哽咽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乏了,想躺一会儿。”
哑婆婆彻底慌了神,连推带搡地把两个通房赶到门外,绕着伏在婚床上痛哭的江宝嫦连连打转,嘴里“啊啊”直叫,因着什么都说不出来,额角急得直冒汗。
与此同时,花厅也闹了起来。
尚氏使管家将崔行舟和崔行策请到前院吃酒,带着十来个人高马大的奴仆走进花厅,吩咐道:“把这些箱子抬到库房,动作小心些。”
白芷连忙迎上前去,行礼道:“给侯夫人请安,奴婢是大少夫人身边的丫鬟,奉命在此照看嫁妆。侯夫人容禀,这些嫁妆里有许多我家老爷和夫人留下的旧物,虽不值什么钱,对大少夫人而言却十分要紧,因此还是抬到大少爷院子里的好。”
尚氏以权压人,笑道:“好孩子,我明白你是忠心为主,所以不怪你。你不知道,我们侯府的规矩一向如此,无论是我的嫁妆、宝嫦的嫁妆,还是珲儿未来娘子的嫁妆,都得搬到库房,由护卫们统一看管。”
她自恃美貌,今日又足足打扮了一个时辰,此刻微微昂起下巴,一张粉白的脸儿莹润生光:“既然都是一家人,便不必分得这么清楚,侯爷知道了,也要不喜欢的。”
白芷正犹豫间,云苓快人快语地道:“奴婢们不懂侯府的规矩,只知道遵照主子的命令行事。侯夫人想把嫁妆抬走,可以,不过,奴婢必须先问过大少夫人的意思。”
她说着,趁众人不备,抬脚往门外走。
“给我站住!”尚氏做nv儿的时候便极受宠,在昌平侯府更是一呼百应,头一回被人这样顶撞,气得脸se忽青忽白。
与此同时,她也犯起嘀咕——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才,这两个丫鬟不卑不亢,胆se过人,那么,江宝嫦真像她以为的一样软弱可欺吗?
她疑心自己看走了眼,沉下脸道:“怎么,你们以为我要私吞宝嫦的嫁妆吗?侯爷世代勋贵,家里称得上堆金积玉,我们尚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不至于把这区区几十箱嫁妆放在眼里。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们如此小题大做,妄图离间我们婆媳之间的感情,真当我好x儿,不敢责罚你们吗?”
两边正闹得僵,金戈使一个小厮跑到前头给陆恒送信,壮着胆子跳出来,笑道:“夫人息怒,两位姐姐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尚氏冷冷地看向金戈,“金戈,你告诉她们,我素日里对恒儿如何?为人又如何?我的嫁妆是不是在库房里放着?侯府是不是只有公账,没有私账?”
金戈讪讪地笑着,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心中叫苦不迭。
这真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他还没答话,一道翠绿se的身影在七八个护卫的簇拥下走进花厅。
“你们在吵什么?”端yan公主解下披风,像是察觉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似笑非笑地看向尚氏,“哎哟,侯夫人,你描眉画眼的,打扮得这么鲜亮,跟个新娘子似的,我都不敢认了呢。”
尚氏对端yan公主行了一礼,强笑道:“公主说笑了,今日是恒儿娶妻的好日子,为着侯府的t面,臣妇不敢胡乱对付,这才穿了身喜庆的衣裳。”
“难怪母妃经常夸你贤良淑德,是京中nv子的典范。”端yan公主只敷衍了这么一句,就把披风交给白芷,像使唤身边g0ng人似的与她交谈,“宝嫦姐姐在哪里?拜过堂了吗?我临出g0ng的时候被崔婕妤绊住脚步,这才来得迟了些,姐姐没有怪我吧?”
白芷把端yan公主当做救星,笑着回道:“没有的事,我家小姐念叨了您好几回,这会儿刚进新房。侯夫人说侯府没有私账,只有公账,打算把我家小姐的嫁妆抬到库房里去,奴婢们不敢擅专,正准备请我家小姐示下呢。”
尚氏之前倒是隐约听过江宝嫦和端yan公主交好,却没放在心上。
端yan公主年纪还小,没什么定x,脾气又娇纵得厉害,今儿跟这个好,明儿跟那个好,哪里有个准数?
然而,今日公主竟亲自上门给江宝嫦撑腰,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尚氏暗恨白芷伶牙俐齿,打起jg神应付端yan公主:“其实,臣妇也不是不能给宝嫦开这个例,不过,恒儿的院子实在放不下这么多箱子……”
“几十个箱子都放不下?堂堂侯府这么寒酸?”端yan公主嗤笑一声,满脸不信,“宝嫦姐姐的院子在哪里?前头带路,我去瞧瞧。”
她是金枝玉叶,没人敢拦,尚氏只得使几个仆妇去前面开道,殷勤小心地陪着过去。
端yan公主走进院子,看到江宝嫦在一个老婆婆的搀扶下迎上来,从腰间拽下一块翠绿的玉牌,笑嘻嘻道:“宝嫦姐姐,快瞧妙颜姐姐送给我的玉牌,和你那块像不像?是不是刚好凑成一对?”
她握住江宝嫦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双眼放光:“都说nv子做新娘子的时候最美,这话果然不假!姐姐肤白如雪,极衬红衣,我下回给你带一匣子红宝石,做成项链戴在……”
她忽然注意到江宝嫦眼尾的红痕,脸se一变:“宝嫦姐姐,你怎么哭了?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欺负你了吗?”
尚氏心里正打鼓,担心江宝嫦不是省油的灯,如今见她脸上残留泪痕,神情木呆呆的,一副极好摆弄的样子,又踏实了些。
她走到前面,握住江宝嫦另一只手,担心地道:“对啊,宝嫦,告诉母亲你为什么哭?母亲替你出气。”
江宝嫦如梦方醒,垂下玉脸,轻声道:“没有人欺负我,我在房中跟婆婆说了会儿话,不知怎么想起过世的母亲,实在没忍住,才掉了几滴眼泪。”
尚氏抚着x口,道:“那就好,那就好。宝嫦,以后你就把我当做你的亲生母亲,把侯府当做你自己的家,受了委屈只管来找我,母亲一定为你做主。”
端yan公主半信半疑地看了江宝嫦好半天,指尖开始发痒。
回g0ng之后,说不得要对着那个叫“陆恒”的小人再扎几百针。
尚氏牵着江宝嫦的手不放,笑道:“我说了恒儿的院子放不下那么多嫁妆,公主就是不信,非要亲眼看看。”
她指着院墙道:“你们别嫌这院子地方小,前头是侯爷的书房,东边是厨房,再往东有个角门,直通西华门,恒儿无论给父亲请安、要个夜宵还是上值都极方便,这样好的住处,整个侯府也找不到第二个。”
端yan公主撇撇嘴,问:“西边的院子有人住吗?”
尚氏愣了愣,答道:“没有。不过,那个院子荒废多时,又脏又乱,想收拾到能住人,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再说,那边还没有这边大呢……”
“把这面墙推倒,两个院子并成一个,不就有地方放嫁妆了吗?”端yan公主走到墙边,踢了踢灰扑扑的砖石,“择日不如撞日,马上给我拆!”
“不……”尚氏没想到端yan公主如此任x霸道,连忙使出缓兵之计,“公主,这墙也不是说拆就能拆的,今日府里人多事杂,实在ch0u不出人手,要不过两日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