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出她了么……
是因为她犯了哮症么……
她不敢承认,甚至连想都?不及细想,她只是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好像只要她不承认,他便?会相信,他的阿瑶早已死了。
菱歌眼?睫微动,缓缓开口:“公?子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阿瑶……”他几近哀求,又几近绝望,他的眼?眶微微泛着红色,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握住她,却又怕吓到她,怕伤到她。
菱歌道:“奴婢是沈菱歌,公?子是知道的。”
“你?连我都?不肯相信吗?”他站在她身侧,喉间微微滚动,却再说不出一句重话。
他的阿瑶已经?受了这么多?苦,又怎能在他这里受半分委屈?
菱歌望着他,缓缓将拢在袖中的五指攥紧,指甲扣在掌心,有一种钝钝的痛感,让人沉沦又清醒。
下一刻,她几乎要告诉他一切,就像五年前她在花月楼等他的日日夜夜,她多?想告诉他,她的悲伤,她的委屈,想告诉他,在这漫长的苦楚中,他是惟一支撑着她走?下去的光亮。
可?是啊,他那时候都?没有出现……
菱歌轻笑一声?,眼?底一寸寸清明?起来,道:“公?子认错人了。”
她转身便?走?,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她怕他继续追问。
她当然知道他的爱重,她只是怕自己会忍不住告诉他答案。
那些漫漫长夜中积攒的绝望,终将化作一句:“因为,我怕我父亲之死与你?父亲有关,与杨家有关。”
这话将如?千重山一般,将他们之间初识的美好全部击碎。
他承担不起,她亦是。
所以,在她查清一切之前,就这样吧……
朗月当空,逼仄狭小的甬道中只余他们两人,他明?明?伸手就能触到她,却只能看着她从?他身边又一次逃开。
他脸上有一种近乎懊丧的颓唐,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一步步走?入宫墙的阴影之中,再也消失不见。
月光洒在他身上,他的神思渐渐清明?,心底又涌出一抹花来。
无论如?何,他的阿瑶还活着,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吗?
哪怕她不肯承认,哪怕她不敢信他,只要她活着,不就足够了吗?
他的阿瑶,还活着啊!
不远处的树影里,陆庭之静静地望着面前的一切。
菱歌走?得虽快,脚下的步子却有些凌乱……
沈菱歌,你?的心,也乱了么……
他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漫天的月色投入他的眼?底,却像是被吞没了一般,没有半点生?气,不见丝毫波澜。可?他周身的气息却冷得凛冽,寒气逼人。
周临风屏气凝神,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大人……”
终于,他忍不住提醒道。
甬道中的人都?走?了,陆庭之发髻未干,却已在这里伫立多?时。再这样下去,只怕要伤了身子。
陆庭之道:“你?先?出宫去。”
“大人呢?”周临风不觉开口。
陆庭之却没开口,只是转身便?朝着宫中的方向走?去。
周临风叹了口气,朝着菱歌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这位沈姑娘还真是会惹大人生?气啊!
直到回到永宁殿,菱歌的手还微微有些颤抖,她缓缓松开紧扣着的掌心,才发现手指都?已有些僵硬了。
她隐了所有的情?绪,朝着暖阁走?去。
暖阁中灯火通明?,周遭的宫人皆被霍初宁支开了,只有兜兰陪着她。隐隐的,可?以听到瓷片破碎的声?音。
菱歌自然明?白霍初宁的心,便?只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贱婢!你?竟敢忤逆本宫!”
兜兰捂着脸跪在地上,攀着霍初宁的裙裾,道:“娘娘千万珍重身子!孩子要紧呐!”
霍初宁坐在美人榻上,粗粗的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似是气极。
“姐姐。”菱歌轻声?唤她。
霍初宁转过头来,瞬间便?红了眼?眶,道:“阿瑶,你?回来了!”
菱歌急急走?到她身边,将她揽入怀中,安慰道:“我回来了,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