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初宁正要反驳,却?见马车停了下来。
驾车的?宦官道:“厂公,已到了。”
梁少衡“嗯”了一声,替霍初宁把她穿着的?披风紧了紧,帮她把帷帽戴好,道:“走罢。”
他说完,便跳下马车去,又将霍初宁抱下马车来。
他正要伸手去接菱歌,却?见菱歌已跳下了马车,她提着裙子,道:“奴婢自己来就是?。”
梁少衡看了她一眼,便转身朝着东厂大牢走去。
霍初宁跟在他身侧,菱歌走在他们两人身后,屏气?凝神,不敢有一刻懈怠。
今日虽有梁少衡带着她们,可一入东厂,她便觉得全身都不舒服,这种感觉比在锦衣卫时还?强烈百倍,也许是?因为这里阴气?太重的?缘故。
锦衣卫与东厂,一贯是?平分秋色的?存在,可到底东厂中的?所有人都是?太监,于外?人看来,便多了几分隐秘。
霍初宁倒是?神态自若,脚步轻盈,没有半分不适的?模样。
还?没入大牢,里面就隐隐有呼声传来。
“啊!”有凄厉的?叫声传来。
菱歌脚下一顿,心头也不觉紧了紧。
霍初宁注意到她的?神色,便停了下来,温言道:“若是?害怕,便不必进去了。”
菱歌摇摇头,道:“姐姐放心,我没事。”
霍初宁道:“我第一次来时也这样,来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姐姐常来这里?”菱歌有些诧异。
霍初宁叹道:“宫里了无生气?,有时候我来这里待待,倒能觉得自己还?活着。”
听犯人们的?惨叫,竟能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么?
菱歌不敢苟同?,只随意点了点头。
霍初宁笑笑,道:“但愿你?永远不要懂这种滋味。”
又往前走了几步,便见梁少衡停了下来。
菱歌不解,正要抬头,便听得梁少衡冰凉的?声音:“司药司的?人就关在这里。”
交易
“倩蓉!”
菱歌等不及地?走到牢门前, 她双手?紧紧握着牢门,借着依稀的灯火朝着里面看去。
里面漆黑一片,只隐约看得出, 地上铺了一地的茅草。
“菱歌!”倩蓉急急跑了过来?, 她身上带着镣铐,微一挪动,便会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磨在?这大牢的地?板上,沉重得像是自修罗地狱来?的声音。
菱歌只觉心都揪了起来?, 道:“梁大人,她可受过刑?”
梁少衡看了一旁的守卫一眼, 那人回道:“只用过鞭刑。”
“只?”菱歌只觉可笑, 倩蓉一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 随便抽个几鞭子怕就会要了命, 他竟然?说只用过鞭刑!
梁少衡却没说什么,只道:“把门打开,让沈姑娘进去。”
“是!”那守卫应了,很利落地?将门打了开来?, 道:“姑娘, 请。”
菱歌没有看梁少衡,只是道:“可否请大人解下倩蓉的镣铐,她身子弱,不会逃跑的。”
那守卫有些犹疑地?看向梁少衡, 见他没说话?, 便道:“是。”
菱歌这才快步走入牢房, 那守卫也跟了进来?,手?中提着一只煤油灯。
借着灯光, 菱歌才看清倩蓉的脸。
她面色憔悴,发髻早已?散乱得不成样子,鬓角的发湿漉漉的,像是刚泼过水的样子,身上血迹斑斑,也分不清是血还是汗,阴森可怖地?映在?衣裳上,说是衣裳,实?际已?和破布差不多了。
她因着手?脚带着镣铐,连牢门都走不到,只眼巴巴的靠在?墙上,不住地?喘息着。
见菱歌走进来?,她顿时便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菱歌心疼的将她揽在?怀中,又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替她穿好?,替她理着额角的发,道:“倩蓉,你受苦了。”
那守卫将倩蓉身上的镣铐解下来?,便退了下去,重新把牢门锁好?。
霍初宁道:“菱歌,你且在?这里和倩蓉说话?,我们去去就来?。”
菱歌应着,很快,脚步声响起,在?走道里回响着。
半晌,那脚步声才渐渐消失了。
倩蓉等他们走了,才忍不住道:“菱歌,孟太医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
见菱歌点点头,她才松了一口气,道:“我日?日?都听见他的惨叫声,隔着这么远都听得见……我实?在?害怕,怕他死了,更怕我见不到他……”
菱歌抚摸着她头顶的发,让她躺在?自?己怀中,渐渐地?,倩蓉终于平静下来?,道:“菱歌,你说,我是不是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