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荀翻动?着书页, 看着上面的字, 良久,才翻过一页。
“朕偶尔才来,你自己觉得舒适即可。”他拉住那只小手。
沈榆忽然低下头, “以往住在拥挤的屋子也睡的踏实, 可如今反倒不安稳了。”
霍荀投去视线,却见女子面露忧愁之色, 眉心?轻拧,往日言语还有轻快之意,今日略显沉闷。
“嫔妾今日无意间发?现了一例脉案,忽然觉得熟悉,好似嫔妾的脉象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可是杨院判却从未告知嫔妾体?内有疾,故而一直从未有孕。”她双目泛红。
霍荀眉间微蹙,握紧了那只小手,声音低沉,“只是怕你多?心?。”
女子眼角滑落一颗清泪,扭头看向窗外的圆月,“嫔妾在想,嫔妾是否有一日也会如绪妃娘娘那般,疾不知从何而起,去也不知为何而终。”
男人眼帘微垂,握着那只柔荑低声道:“过去的事无须再提,有朕在,不会有第二回 。”
沈榆低下头,忽然凑上前?扑进男人怀里,脑袋埋在他胸前?,声音哽咽,“可是皇上……”
轻轻拥着怀里的人,霍荀摸着她脑袋,似在安抚,感受到那无声的啜泣,不由?垂下眼帘遮住眸中闪动?的情绪。
“朕都?知道。”他低声道。
仿佛知道自己如今失态,女子又?抬起头,轻拭去眼角的泪渍,目光认真?的望着眼前?人,“嫔妾刚刚只是一时难以自控,并非故意无状,还望皇上恕罪。”
捏了捏那柔嫩的小脸,男人眉间微动?,“朕在御书房待了一日,腰背疼,你是否也帮帮朕?”
沈榆眼神微变,不由?的扭过头,神色略有羞赧,可下一刻整个人已经被拦腰抱起,床帷落下,依稀响起轻吟呢喃。
夜凉如水,黑云浮动?圆月渐落,这夜仿佛格外快,随着霞光初显,外头的宫人也逐渐进屋伺候。
纵然疲倦不堪,沈榆还是起身服侍,李长禄等?人都?垂着脑袋候在一侧,他也没想到皇上回宫第二日就来寻兰婕妤,不是绪昭容彻底耗尽了皇上的情份,就是皇上对兰婕妤已经十分上心?,如今他也都?看不清了。
待将人送走后,沈榆坐在梳妆柜前?任由?听竹梳着发?髻,纵然睡眼惺忪,可待会还得去给皇后请安,低人一等?就是如此,所以人才需要?不留余力的谋取更好的生活状态。
“有一事奴婢不知该不该说……”听竹欲言又?止。
沈榆闭着眼坐在那,心?领神会,“那就不用说了。”
一边梳着发?,听竹还是闭嘴不言,但在这宫里已然是常态,并无什?么意外,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走的路。
梳洗一番,已然没有功夫用早膳,待沈榆去见德妃时,后者显然也未睡好,眼下依稀可见青色,但显然不是因为她侍寝一事,而是因为其?他。
毓宁宫离长春宫有一段路,德妃已然按耐不住,“看来皇上是真?疼你,这才刚回宫,就让你拔了头筹。”
那短命鬼都?还没有下葬,皇上就如此迫不及待寻新欢,所以说这帝王心?是最难以接近的,偏偏那短命鬼还一直痴心?妄想,难怪被活活气死。
“嫔妾时刻谨记娘娘嘱托,只是嫔妾愚笨,并不见有何成效。”沈榆跟在轿撵一侧。
话落,一把团扇就砸了过来,“那要?你这个废物有何用!”
花榕轻咳一声,示意自家娘娘注意言行,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人往外推。
德妃闭着眼靠坐在轿撵上,好像也没有心?情去责备,干脆眼不看心?为静。
待到长春宫时,里头已经坐满了人,沈榆不声不响越过王贵人,坐在了赵淑容的身侧。
后者面带笑意的道:“恭喜妹妹贺喜妹妹晋升之喜,我早就说凡事不能小瞧于人,妹妹果真?与常人不同,他日扶摇直上更是不在话下。”
王贵人脸色已经极其?难看,一个洗夜壶的贱婢如今竟然压了自己一头,这不是在时时刻刻提醒她自己有多?无能。
“这才哪到哪,口气就如此大。”全婕妤似乎听不得这话。
赵淑容立马认真?道:“皇上一回宫就召幸了兰婕妤,可见有多?疼爱,今后再晋位也是难免之事。”
知晓她素来爱挑拨是非,可此话旁人听了还是不舒服,让一个奴婢占了风头,这不是在狠狠打她们的脸。
“你话如此多?,干脆去唱戏好了,一个人就可以搭一台戏班子。”吴婕妤斜了她眼。
赵淑容轻咳几声,还想再说什?么,这时皇后已经走了出来,只得随众人齐齐行礼,“臣妾叩见皇后娘娘!”
这日皇后脸色好转几分,仿佛休息够了,才说起这段时间趁着无人管辖,一些妃嫔在宫中肆意妄为,有违宫规之事。
待处置了一番,又?似乎想起什?么,“绪妃殁了,太医院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皇上已经下令肃清太医院的不正之风,免得让一些人浑水摸鱼,扰乱宫纪害人性命。”
话落,众人只是面面相觑,果然皇上还是念着那个短命鬼的,人都?死了,还要?彻查到底。
德妃忽然端过茶盏,轻轻抚动?着茶盖,“绪妃那是自己不成器,怨不得旁人。”
沈榆低垂着眼神色如常,她已经费心?费力起了头,如果陈妃还搞不起来,那就真?的是个废物了。
“话也不是这样说,这太医院是何等?重要?的地方,若是让有些人鱼目混珠,害了我等?事小,可若危及皇上与太后的安危事大。”佟妃突然道。
皇后难得附和,“说的对,御医言行不端乃危及皇上与太后的大事,太医院定?要?彻底整顿才行。”
德妃垂下眼帘,像是一句话也不想说。
待到晨省散了,她瞥了沈榆一眼,继而就坐着轿撵离开。
出了长春宫,许是见她略显疲倦,吴婕妤上前?关切道:“难为妹妹了,这伺候皇上本?就劳累,还要?去受这气。”
说着,又?左右环视一圈,“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把这口气给顺了。”
沈榆看了她眼,“那姐姐便与我一同去,也好替我分担分担。”
闻言,吴婕妤连连摆手,“那你就是为难我了,如今那边怕是要?吃人了,我给妹妹殿殿后还行,可不敢迎头赶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