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2/2)

假如芙蕖能一直如此安稳呆在谢府里,她们的日子便能看到几十年以后,日复一日的安宁琐碎。

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们都这么想。

芙蕖沐浴攒了满身的花香,靠在床头,半眯着眼睛,将睡未睡,她在等谢慈回府,等了快一个白日的光景,从晨光熹微道暮色四合,也不知外面什么情况,谢慈始终没有信回来。

她困了,自行用了些点心,决意不再傻等,躺在衾上,和衣歇了过去。

再晚些,谢府里掌灯时分。

芙蕖耳尖,恍惚中听见院子外面有客,立即清醒过来,听清了几句,是苏小姐。

苏慎浓一早就知道他们回府了,刻意留了一整天好让她休息,直到晚间才来拜访。

守在外面的是吉照,知晓芙蕖已经歇了,正打算请回苏慎浓,竹安忽然开门,道:“姑娘醒了,请苏小姐里面说话。”

苏慎浓:“你们这一趟走了好久啊。”

芙蕖将屋内的灯点得亮堂,说:“当时走得急促,未来及向苏小姐交代一二。”

苏慎浓很善解人意:“想必定是谢大人有要事办,不方便透露风声。”

自小良好教养下浸出来的气度,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觉赏心悦目。

苏慎浓道:“你走之前的那几天,曾经拜托过我一件事。”

芙蕖笑了:“是。”

她答应苏慎浓帮她想办法,顺口提了一个条件,她要苏慎浓呆在谢太妃的身边,多加留意她的动向。

女人和女人之间的信任,有时候不必歃血,更不必宣之于口。

眼神便能表达出意图,一点头便是心照不宣的承诺。

苏慎浓道:“如你所料,确实有异样,每逢五逢十,太妃都会收到外面的来信,不是信鸽,信鸽不敢进府,谢大人养的那些乌鸦好像是经过了专门的教导,见了信鸽就往死里打,是二门上的一个仆从,会借各种脂粉盒子或者香料,将其递进小佛堂。”

芙蕖心里琢磨着,问:“你不知内容?”

苏慎浓道:“我能做的就到这了,其余无从得知。”

谢慈养的乌鸦见了信鸽就往死里打……

这倒是芙蕖以前从未注意过的。

芙蕖早就猜到,谢慈将谢太妃迎回府里,表面上是手足相亲,内里却打着牵制的算盘。

谢太妃在谢府里,等于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消息。

但她到底在跟谁通信呢。

苏慎浓与芙蕖坐在一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前院里在某个瞬间忽然热闹了起来,她们便知,是谢慈回府了。苏慎浓半点不留恋,说告辞便走,芙蕖起身送了她到廊庭外,又叫吉照跟一程,她自己往前院走了几步,打听到谢慈进了书房,便在垂花门下倚着,不消片刻,书房里伺候的人果然来请她了。

谢慈现在的确忙,也急。

下个月调任的那些官员便要进京了,吏部尚未做出决断,让他们填哪里的缺。

他们那些人狗苟蝇营,从来只看阿谀奉承的本事,谁呈上来的银钱多,谁就能捞个位高权重的位置。

谢慈早盯着这一批人了,精细挑的基本都是大才,且刻意剔出了一些心术不正之人,算是从根本上,绝了可能引入燕京的祸患。

他现在急着要做的,便是借陈王一案,尽可能多拔几个萝卜,把他们的坑提早让出来,免得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兵部尚书不必说,两年前在北境杀民冒功,行贿买官,证据确凿,此时早已革职查办,自有明镜司会主张料理他。

谢慈目光总是逡巡在刑部的那条街上。

他很想把刑部给换了。

但刑部的那些人虽然讨厌,但却找不出什么大错,此时动他们不是明智之举,反而会引得众怒,皇上如今仍权势尚未收拢回手中,想办谁,想杀谁,还是要师出有名才好。

芙蕖推门进来时,又见他背对着门口,撑在桌案上,不知在钻研什么东西。

她没有立刻上去打探,而是把方才苏慎浓的话原原本本交代了一通。

谁知,谢慈后背猛地一僵,骤然转身,目光里泄出了几分毫不遮掩的锋芒:“苏小姐独身一人往后院去了?”

芙蕖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答道:“我让吉照跟着呢。”

谢慈的胸口缓缓起伏,似是松了口气。

芙蕖皱眉,疑问压在心里,还没说出来,便听外面吉照几乎是用闯的奔到了书房门口,叩了三下门,压低声音回禀:“主子,苏小姐方才途径后院莲池的时候,遭下人暗害,恶意推她进湖水中。”

芙蕖神色顿时慌了,开门,急问:“苏小姐如今怎样了?”

吉照似是没想到芙蕖再次,面上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道:“有属下在,不会让苏小姐出事。”

谢慈从后面走出来,问:“人呢?”

吉照道:“安置在她自己的房间里,请了郎中诊治,主子放心,属下加派了人手守着。”

芙蕖:“谁动的手?”

吉照:“二门上的一个小厮,属下的眼睛绝不会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