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有心想要和他周旋讲理,但是安神香不讲道理,药劲一上来,她的困意也跟着爬上来,即使强撑着不肯闭眼,脑子里却也没了平日里的机敏。
她靠着引枕,头疼的喘息。
谢慈低沉的嗓音就贴在她的耳边:“困了就睡。”
芙蕖摇了一下头,坚定道:“不。”
谢慈上手卸了她头上的簪饰,发现她发间竟还藏着他的那支墨玉素簪,拿在手里愣了一会,浅浅的叹了口气。
头脑与身体博弈的下场就是两头都不落好。
脑子里越发像裹了浆糊一样难受。
身体也逐渐软了下来,甚至连动动手指都觉得难。
谢慈手指在她头部的经络上,力道适中地摁着,如同蛊惑一样,贴着她的耳畔,哄着:“睡吧。”
芙蕖终于抵挡不住这困意,放纵意识涣散到虚空中,临闭眼之前,她还念着一桩事,说出来:“我的梅子没了。”
谢慈应了:“等你醒了,就有了。”
芙蕖:“多买些。”
谢慈徐徐的说:“少吃些吧,仔细牙疼……”
然后,她就睡着了。
芙蕖睡醒过后,该撂下的都忘到了脑后,唯独要梅子一事没望。
次日午时醒来,第一眼,便看到了枕边一罐满满的糖梅。
芙蕖捻了一颗进嘴里。
依旧甜,但好像比从前淡了一些,外面的糖霜是新裹的,还没干透,许是外面新做的,芙蕖没有起疑,一连在嘴里塞了五六颗,才意犹未尽的将罐子收了起来,妥善安置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赤脚踩在厚实温软的西域地毯上,走到窗户边,推开窗子。
外面昨夜又下了一场雪。
院子里的积雪已经扫净了,只有梧桐树上盖了一层素白的新衣,以及房顶瓦上厚重又洁白的雪,映着正午耀眼的日光,滴滴答答的结成了水,落成了一片帘幕。
谢慈不在。
芙蕖不问他去哪了,问也没有意思,便坐在窗台上看融化的雪水落在地上溅起四散的水珠。
下雪的天气,她只穿了一层单薄的中衣,坐了一会儿便觉得冷。
但是冷也不想动。
直到听到脚步声朝这边赶来。
谢慈回到院子里,走到窗前,从外面挡住了寒风,对她说:“会着凉。”
芙蕖说:“我不想睡了,不想再闻安神香的味道。”
她已经做好了漫长的扯皮的准备,没想到的是,谢慈竟然非一般的好商量,当下就点了头,说:“好,那以后不用了。”
芙蕖甚至一瞬间怀疑其中有阴谋。
但是谢慈说不用了,就是真的不用,连卧炉都被抬了出去,不知扔收到了哪个角落里。
可芙蕖还是不被允许离开房间。
谢慈办正事的地方从书房挪到了卧室。
谢慈这段时间有的忙,他根据苏慎浓给出的线索,很快在地图上锁定了位置,宿州苏家老宅附近的一座山。
详细的地图派人前往宿州探查绘制了。
芙蕖抱着手炉,身上披了厚厚的毯子,仍然有些发冷,问道:“我们要去走一趟吗?”
谢慈说不:“我说过了,现在的情势下,很多事都不必我们亲力亲为。”
芙蕖有点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切真的快要结束了。
芙蕖过了午后便昏昏沉沉的想睡觉,明明撤去了安神香,还是控制不住的发困,芙蕖起初没在意,以为是药劲还没过,抱着琉璃罐子,嗑了几只糖梅,瞥见谢慈不知什么时候静静投过来的目光,芙蕖叼梅子的动作顿了一下,动了动身子,慢手慢脚的挪了过去,贴近了,碰了碰他的唇。
谢慈没有任何要躲避的意思。
芙蕖的口中还含着梅子,她得寸进尺,直接将那梅子送进了谢慈的嘴里,谢慈顶在齿尖,咬了下去,下一刻,却皱起了没。
芙蕖问:“怎么?”
谢慈慢慢的嚼着,直到完全咽下,说:“太甜了。”
芙蕖有些纳闷低头看着怀中的罐子,说:“甜吗,我怎么不觉得,好像觉得比以前还淡了些呢!”
那刚满上的琉璃罐子已经空出了两指,谢慈再次说道:“你克制些吧。”
芙蕖也知自己有些失了节制,扣上罐子,摆在一边,午后趁着阳光正好,小憩了一会儿,明明歇得很随意,结果一睁眼又是一片烛影。
一天十二个时辰,她好像能睡满十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