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是被陈舍微给带的,她竟也吃得这样放肆,还添饭了。
三人慢悠悠的走回去,之所以慢,一则是闲逛,二则饱得走不动道。
反正也没有什么急事,过了今夜,明朝就准备着回去了。
陈舍微心里很惬意,抱了陈绛,牵了谈栩然,走进一片安宁热闹的夜色之中,却不知近在咫尺的浓黑天空下,金银的欲正在道义人伦的遮蔽下肆意翻涌,散出一股猩红臭气。
好戏和虾酥
原本, 从陈砚墨家的哪扇门出入也有许多讲究。
陈舍微图便,前门后门偏门, 哪扇门近就从哪扇门走。
陈砚墨家西偏门的小厮刚给他们开了门, 忽然就听得边上人家闹得厉害。
打墙头上那么一望,都能看见许多灯笼映得半空好似夕阳初落,若无那半遮半掩的月, 真真是要错认了。
陈舍微有些好奇,就听谈栩然问:“这是高家二房吧?”
小厮答是。
陈舍微闭口不言, 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只怕沾染上身, 赶紧走人。
夜里还没多晚呢,他就紧着沐浴洗漱,还催着谈栩然和陈绛快些睡觉。
一觉睡醒, 回家!回家!
谈栩然好笑的躺下,不过等着身边一大一小都打起了小呼噜, 她还是没睡着。
外头很安静, 静得好似幽深的大海中沉默又湍急的漩涡。
晨起, 谈栩然领了陈绛去曲氏院里用早膳,顺便告辞。
桌上早膳清淡却不简薄, 清粥佐菜, 蛋饼浆汤,各色都有。
谈栩然从曲氏故作平静的面容中窥见了一丝异样,均匀皮肉下总有点不安分的脉络在抽动。
啊, 谈栩然看出来了,是一个按捺不住的笑。
蔡氏觑了谈栩然一眼道:“你们一家子昨夜哪去了, 歇得倒早, 没瞧见好戏呢。”
“什么好戏?”谈栩然影影绰绰, 竟能猜到几分。
“那淫妇叫高家长辈收拾了,连夜就送到铜庵堂去了。”
谈栩然惊得筷子都掉了,虽有几分做戏,但也是真心诧异。
曲氏觑了谈栩然一眼,道:“昨夜高家闹起来,原本瞒得死劲,高宜春被拿了,嘴里还攀咬舍微呢,说肚子里的肉是他的。”
谈栩然知道这全然不可能,高宜春说是还未显怀呢,那么至多三四个月。
算算陈舍微不在家的那几回,除非高宜春肯从泉州快马而来,匆匆与满身肥料味或是浑身泥点子的他欢好。
这也,太不讲究了。
见谈栩然发怔,像是不知怎么办才好了,曲氏才继续道:“所以我只得同你们七叔一块去了,起初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就让舍嗔两口子也跟着去了。高宜春还是咬死了说是舍微的孩子,你们七叔原是要把舍微喊去对质的,不过近来海边闹倭,城门口一出一进都是有数的,只怕进了细作,舍嗔帮着说了几句,说他跟舍微前些时日都没出过泉溪,更何况来泉州了,他一直在泉溪待着,眼睛瞧着,心里有数。”
谈栩然感激的看了蔡氏一眼,心中有另一层揣测。
‘蔡氏估计着是与陈舍嗔闹了一桩,陈舍嗔为表清白,连着自己和陈舍微一块摘干净了。’
“高宜春这才没了话说,被几个婆子捆了手,塞了口,抬到马车上,送到庵堂去了,唉,高家还是宽厚人家。”曲氏十分感慨的说。
陈舍微在回家的马车上才听谈栩然细细说了此桩事情,一时默默无言。
阿巧看了他好几眼,只以为他替女并头伤感,心中不忿。
马车碾过石块,颠了那么一下,陈舍微这才回神,把睡在谈栩然怀里的陈绛搂过来,盯着孩子的睡颜,忽黯然道:“没了爹娘支应,旁的亲眷也都不是人了,是鬼了。”
这话听得人心中酸楚,阿巧倏忽看向陈舍微,又看谈栩然。
谈栩然眸色沉沉,也望着陈舍微。
陈舍微一脸正色的看着谈栩然,道:“夫人,什么都没有身子要紧,要吃好睡足,延年益寿才行呢。”
马车颠簸,可爹娘的怀抱叫人好眠,陈绛一觉睡醒就在自己家中了,东间的门开着,一丝丝薄凉的风吹进来,很快就要被夏日阳光照得灼热。
阿巧见她醒了,就给她打水洗面,又领她去桌上用早膳。
自家的膳食简薄许多,两个炸虾酥和一碗锅边糊。
这刚回来,陈舍微估计没工夫亲做,这几样都是许大娘家端来的。
虾酥瞧着简单,却非熟手不能做成。
大米配了黄豆磨稠浆,再舀进铜勺里,中间得用汤匙旋出一个小洞,拣几个刚网上来的鲜灵小河虾摆在洞眼边上,再入锅炸。
虽说炸物都是下油锅,可出来的滋味却是千百种的不同。
陈绛举着虾酥,从中空的洞眼里望出去,就见院里葡萄架上绕了好些藤叶,玉米杆越发高挑,叶片浓淡不一,遮得院里生生多出一块阴凉地。
她一口咬下这片景,酥酥脆脆又鲜美,道:“我阿爹阿娘呢?”
阿巧笑道:“姑爷去田里了,姑娘在甘嫂屋里呢,添了个比你还小的弟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