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么一会,就看出这么多了?”谈栩然闻了闻手背,一股清浅好闻的香气,又滋润细腻。
“燕子平日里也同我说些家长里短的。”阿巧道,“方才一路上回来,又同我讲,说她娘只要哥哥有出息就好,在不在身边伺候都无妨。”
“噢?”谈栩然笑道:“这倒是合我心意,与其想着日后要如何同婆母妯娌周旋,倒不如一开始就别住在一块。”
镜中,见阿巧也赞同的点头,谈栩然垂眸一思量,再度开口,却说起不相干的事情来了。
“算算嫂子的产期,那时候茉莉花都尽了,你帮我记着点,给嫂子多留几盒子茉莉膏,夫君说茉莉里头的精华,对女人的胞宫很有好处,可以调理经痛和产后胞宫损耗。”
“就算没这些好处,光是闻着就舒服呀。”阿巧俯下身,谈栩然在她腮上点了些,她伸手抹了抹,道:“抹着也润,昨个面上泛红,擦了就好全了。花儿虽不是四季常有,成花露脂膏又能存更久。诶?夫人,您说能不能做这个买卖?”
其实除了茉莉之外,蔷薇、薄荷、甜橙、红柑、酸檬、山茶等等培育起来不算太过昂贵的香料都可以制成精油,至于檀香、丁香、没药、乳香一类芳香疗物,实在太过奢靡。
“那你可晓得,这一盒子茉莉膏,费了多少茉莉花才有这个香气?”
谈栩然听陈舍微说过,而今精油的萃取只有压榨、浸泡和蒸馏三种方法,操作繁琐,萃取量又低,本钱实在太高,想要以精油花露为主,维持住一间铺子,委实太难。
‘倘若……
谈栩然左思右想,到底舍不得抛下这个念头,但一时间又想不出好主意来。
阿巧只听谈栩然说难办就不再想了,只看着她愈发剔透的肌肤,笑道:“那夫人用的可真真是独一份了,天若热些,等老宅里的蔷薇开了,又好敷花露了。”
作者有话说:
精油使用有禁忌,不要胡乱用噢。
死的死,丢的丢
今个晨起, 却像晚畔。
天空阴沉沉的,灰云湿润而绵厚, 似乎很快就要蓄不住水, 可总是要下不下的。
护厝的夹道里,吴燕子攥着手从娘和嫂子暂歇的厢房里出来,原本高高兴兴的去送早膳, 出来时叫个郭果儿拦住说了一句什么,神色顿时惊惶不定起来。
她越走越快, 越走越快, 几乎在夹道上飞奔起来。
跑到青松院外时, 吴燕子腿一软,差点跌倒,幸好叫刘钿给抱住了。
“呀。燕只姐, 柔狗追你啊?”
吴燕子摇摇头,勉强一笑, 定定神往院里走去。
谈栩然正在书案前给福州的孙姨母写信, 陈绛在一旁替她磨墨。
墨浓了添水, 水多了再磨,简直同和面一样。
几段话写下来, 字迹都渐变了。
谈栩然无奈搁下笔, 扶着墨条教陈绛使力气。
吴燕子悄悄走进来,见谈栩然收回手,也没有要拿笔的意思, 只倚着身子看陈绛磨墨。
“多谢夫人。”
谈栩然不明所以的看吴燕子,吴燕子抹掉眼角的一点泪, 道:“刚才郭管事同我说, 周边几个镇上不太平, 怕有倭寇奸细趁乱进泉州,这都关城门了。幸好您多留了我娘和嫂子一日,这才……
说着说着,她却忍不住呜咽起来,吴缸可是昨天下午就出城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碰上什么。
日子对不上了!
前世泉溪闹倭关城门的时候,谈栩然早就把王吉催回泉溪看家了。
可一切都风平浪静的,况且千户所出兵,说是把倭寇都赶回海里去了。
‘难道是有些零散游寇,这倒是也时常耳闻,并不稀奇,只是为什么,会迟了几日?’
谈栩然想着,又觉得不必深究,最大的变故正夜夜与她恩爱不休,错个几日,想来也有她不清楚的缘故。
“别太担心了,想来只是些不成气候的散寇,你三哥毕竟是个男人,又带了随从,他驶的骡车又不奢靡,想来也没人劫他。”
听到这番分析,吴燕子总算放下心来,刘钿打水给她洗脸,吞吞吐吐的安慰她。
她口齿不清,原本羞于说话,前些日子瞧见小荠脚边有果皮,怕她跌跤,才喊了一句,“漏(留)心啊!”叫个来送熏炭的仆妇一通嘲弄。
未见谈栩然她人,却听她冰冷的怒音从小楼上飘下来,“好笑吗?滚出去!”
阿巧奉命下来,直接叫那仆妇去支月银,不必再来了。
刘钿想道谢都不敢张嘴,却听阿巧道:“夫人说,你越怕,越不敢说,藏着掖着,人家越笑你。既有舌头,总比那哑巴好,下回谁还笑你,嘴慢一分,那就抽他耳刮子,可知了?”
刘钿心里感激极了,于是做活更为卖力。
吴燕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夺过她手里的水盆,道:“我自己倒去。”
谈栩然的目光随着吴燕子出去,就见半空之中雨燕繁多,像是一张灰蒙蒙的泣露面孔上,又点了无数颗小痣。
男人们在外头,得消息自然更快。
陈舍微心道,女人果然第六感堪比通灵啊,谈栩然的不安还真是准,眼下若还是举家住在泉溪,也不知是该逃到泉州来,还是躲在家里死守门户呢?
王吉心知自家守卫众多,还有甘力手下的兵将,最是万无一失,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担心。
陈舍微正想着,忽然见陈舍秋走了进来,摇着头道:“老六,你可知外头的消息了?听说有百来个倭寇,正四散抢掠呢。泉州卫的兵除了守城的,其他都去打大头了,谁想到想到老家叫人抄了。哎呀,也不知三房和五房如何了?”
陈舍秋前日才叫人来补了烟卷,应该还没吃完,今儿说是来试烟的,估摸着也是故意来碰陈舍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