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陈舍嗔行迹也许更为不端,可他的心计没陈砚墨那么深,再怎么样也没栽赃制作把柄钳来制枕边人。
虽然陈舍嗔常常不满蔡氏管束,但二人私语时,也会说些听起来有那么点真心的甜话。
蔡氏并不全信,可耳朵舒坦了也不假。
谈栩然瞧着她们比较着两个烂桃子,哪个烂得多,哪个烂得少,心中只觉无比凄凉。
陈舍微赶在宵禁前要回家,谈栩然刚起身,就有丫鬟说有份节礼要请她一并带走。
“备下了就拿来!”曲氏蹙眉道:“难道要叫客人随你去拿不成!?”
那丫鬟一惊,连忙答是。
曲氏送了谈栩然出去,遥遥就见陈家几兄弟立在院里,似乎还是说笑还没说痛快。
“你恐不清楚。”谈栩然忽然开口,“我对男子,是十分挑剔的。”
曲氏不语,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转向陈舍微。
几个男子都屋檐阴暗处,彼此说话,只有他轻快的从台阶上走下来,走进月下,正微笑着看向谈栩然。
“庸俗迂腐,待妻刻薄寡恩,不可。”
齐氏恭顺的立在陈舍秋身后,陈舍秋正与陈砚墨说话,一个不察,狠狠在她脚面上碾了一下,齐氏痛彻心扉,却不敢叫出声,连眼泪也要避过身擦去。
“蠢钝自傲,还享齐人之福,不可。”
蔡氏正与陈砚墨道别,笑容可掬,陈舍嗔觑了她一眼,却只见到她眼尾纹路,心中生厌。
“娶妻延嗣,却好男风后窍,不可。”
陈舍稔上下打量着替他拿回礼的一个小厮,碍于是别家的人,有些不得劲的咂了咂嘴。
“故作清高,视女子如玩物,不可。”
陈砚墨一一同几人告别,望了过来,心道,‘她该知晓我意了吧?’
曲氏一连听了她好些不可,又见谈栩然淡淡道:“这些只是基本,若只是各人自扫门前雪,相安无事也就罢了。若想叫我掏心掏肺,叫他个亲亲爱爱,得先把心肝剖给我看。”
曲氏张口结舌,觉得谈栩然未免太刁钻了,半晌才道:“那小六可剖心肝了?”
她以为自己是诘问,可谈栩然口吻寻常的道:“自然。”
眼见陈砚墨和陈舍微一道走来,谈栩然轻又快的道:“漆器行的婆子是他故意纵进去的,为得就是叫我知晓替身一事,竟有如此自大之人,还以为我会因此而动容!?真是恶心!女子有血有骨,也是三魂七魄,何必叫他如此践踏!”
看着曲氏眸中泪光闪烁,谈栩然贴在她耳畔,恨不得狂吼,却只能轻道:
“曲竹韵,醒一醒。”
鲜肉月饼和舅兄
昨日是八月十四, 今日才是中秋。
陈舍微夹着簿子打算溜号,却同杜指挥使撞了个满怀。
黄理在旁闷笑, 幸好杜指挥使刚听了黄理报收成, 心中大为愉悦,见陈舍微的鞋子还叫身后没刹住车的黎岱踩掉了,正尴尬的跳着脚穿鞋, 只好干咳一声忍笑,道:“院里有些节礼, 你带回家去。”
陈舍微笑着道谢, 刚见他跑着拐转过弯, 惊呼声就传来。
“这几大车!?”
其中除了对陈舍微的褒奖之外,还有一点私事上的酬谢。
杜指挥使当初娶妻算是强娶,岳丈原本是个不入仕的文生, 一步步做到了泉州书院院长,最是清高, 当初差点因为这门婚事闹得悬梁自尽。
黄理还记得自己同陈舍微说起这件旧闻的时候, 陈舍微一本正经的问:“他自尽, 还是逼他女儿自尽?”
得知是老院长自己上蹿下跳的要自尽后,陈舍微赞许的点了点头。
“到现在外孙、外孙女都要成家了, 院长还看指挥使不顺眼!”
殊不知, 老院长一张尖酸嘴,明里暗里得罪了多少人,若没有这个女婿替他摆平, 哪有这安生日子过。
杜指挥使当年求亲一事不地道,却没再用这事来压老丈人, 而今总算用陈舍微茶园里的香橼种得了老丈人几分青眼, 虽不至于对陈舍微感激涕零, 心意总是要的。
杜指挥使哼笑一声,对黄理道:“总说我给你找麻烦,这回总是个肚肠直溜,干正事儿不争权的了吧?”
黄理笑着点点头,道:“漳州卫来函,说想请陈知事去替他们也拟定一个章程。”
杜指挥使皱皱眉,有些不情愿,道:“那问他自己吧。他若肯,秋冬两季帮他们瞧瞧就得了,春夏可得给把人我扣在这。”
黄理应下,杜指挥使走了几步回过头,道:“今儿是中秋,你也早些回去吧。”
既是中秋,陈舍微和谈栩然自然在家中过,他虽回家早,可谈栩然还忙着呢。
护厝已经打扫出一间长敞屋,大小瓦罐在排排高架上待着,头批的虫卵已经覆在土下,只待时日孵化。
院里新进了几个女孩,正在听刘钿给她们分配各自的差事。
她说话口齿含糊,但比之前已经进步良多,只要认真听就能听明白。
队末一个女孩间或嬉笑一声,刘钿已经忍了她两回,佯装没听见。
“沟渠边有水缸,进出虫房要用皂(罩)豆净手。”
“皂(罩)豆是个啥,嘻。”那女孩嬉皮笑脸的学着刘钿的短处,说:“做吃食也没这么讲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