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椰酱甜得齁嗓!
像马雄飞前几天给她的巧克力,程爱粼猝然闭眼,甩头。
马雄飞像是个侵占她身体各个机能的病毒,无时无刻都叫嚣着存在感,让她插翅难逃。
齐贝昂轻叹,“我跟你说这个,就是告诉你,马雄飞不是被抨击的个体,他们三个都在受难,所以你不要干傻事。”
程爱粼摇头,“这不是正确的安抚人的方式。”
齐贝昂挑眉,“那正确的是什么?”
程爱粼拈花一笑,“你应该告诉我,每一个遮挡面孔,在社交网络肆无忌惮颠倒是非的人都会下地狱,遭拔舌。小鬼掰开嘴巴,拿热滚的铁钳夹住他们舌尖,慢慢往外扯,肉质会顺着肌理撕裂,可能是左边先断,也可能是右边,疼啊,疼得喷血沫,眼泪鼻涕往下滚,哭喊得嗓子都劈裂……恶口乱离者,就应该是这样的下场。”
甲壳虫一路向东,经过直落尖不辣海滩(tek cepedak)。
礁石上的海红漫天卷地,游人和渔民在电光朝露中笑着闹着,俯拾着。
齐贝昂小心翼翼,不时侧脸窥着程爱粼,她太镇定了。
不过十几年来她就这性子,小事阴晴不定,大事喜怒无形,是最难缠的女人。
程爱粼摁开车载cd,梅艳芳醇厚的嗓音洋洋盈耳。
她调整座椅靠背,看着窗外的半天朱霞,“我在卡唛孤儿院的时候知道了一个道理,如果有人诬陷你偷吃东西,别剖自己肚子,你要把那人的眼睛挖下来,咽进去,让他亲眼看看你的胃囊里有什么。”
杀
程爱粼在去往威榔的途中接了一电话,神色萎靡起来,沉默地缩进副驾。
连最爱的阿梅都不听了,把车窗移下,看着落雨滴答打在绿油肥硕的叶片上,失神发愣。
威榔县在关丹与北根之间。
2010年马雄飞就职的县署已搬离了东郊码头,经过多年整合,移至哈维皇城的东侧。
里面的警员换了一茬茬,大多是新人。
小县这些年没那么多罪恶贯盈,肃杀的氛围一懈怠,个个养得油光肥润,肚子腆起,皮带扣一寸寸向外放。
程爱粼进门时,整个接待厅乌烟瘴气。
食盒堆着诸味纷呈,浓烟呛鼻,几人吆喝着拉美扑克,噼里啪啦地撞着,摸着。
程爱粼亮出证件,又从手机上翻出照片,要找一老伍长,叫“迈叔”。
一满头疤的络腮胡子向她举手,也不问来意,心神都在牌面上转悠,潦草地画了个简易图,“他当厨子了,不在这干了。这里,找不到多绕几圈,露天摊嘛,想摆哪里摆哪里。”
那滑稽地笔触下,是不远处的城中村,叫箱楼。
顾名思义,皮箱大小的床位堆叠着,形成一个个密闭的正方空间,小箱入大箱,大箱包小箱,挨挨挤挤靠着河岸延伸。
一盏盏残缺的霓虹,在灰蒙的细雨中暗淡且消沉。
有妇人冒雨蹲河洗衣,也有小孩走街串巷踢着皮球,那球脏极了,程爱粼乍一看,以为是颗黑发裹着的头颅。
程爱粼和齐贝昂按着地图七扭八拐,箱楼外形如出一辙,很容易迷失。
两人乱窜了半个多小时,才在逼仄的一方中庭间,找到了简陋的露天食铺。
叼烟的迈叔,头上稀疏几缕毛。
穿着红色月季的大裤衩,在猛火中掂着黑铁锅,翻炒着糯米饭。
一看有新客到,忙开嗓,“糯米饭有甜有咸,吃什么写下来插这,今天没有鹅肉。”
程爱粼慢悠悠上前,“迈伍长?
迈叔眼神锋锐一闪,继而笑容可掬,“糯米饭有甜有咸,吃什么写下来插这,今天没有鹅肉。”
“一份咸,一份甜,一份芽菜滑鸡,不加辣。”
铁勺往铁锅沿狠狠一磕,挖了两勺隔夜糯米,加了虾干和鱼糕,就着大火翻炒。
程爱粼掏出一捆用橡皮筋扎住的令吉轻轻放在炉旁,“打听一个人,你认识的人。”
挑盐倒酱,迈叔一气呵成,撇了眼500令吉,又吊着眼看她,“谁?”
“苏平,9年前杀了6口人,你抓过他。”
迈叔以为她是个急切抓眼球的小记者,“追到我这来了,苏平,这里有病的,”他敲了敲脑袋,“疯子啊,活得憋屈,日子没头,老婆是个刁民泼妇,被他砍成了肋排,为什么,”迈叔猥|琐一笑,抬头靠近程爱粼,“因为她在最后一刻,还在骂他老|二小啊。”
苏平的病理非常复杂,程爱粼查阅了大量安|非|他命的作用,这药能放大和刺激精神感官。
在苏平的语境里,妻子抻着脖子跟斗鸡似的,愤怒和痛快让她满脸涨红,像个不屈的太阳,她依旧骂骂咧咧。扬起的斧头落到她肩背时,镶进了肋骨里,骨头“嘎嘣嘎嘣”断了,她撕心裂肺骂得更难听,那些辱骂串成了一首歌,源源不断的输入他耳中,他把那张嘴剁成了红糊糊的肉泥,觉得愤恨却又解气,恼人的声音终于被锁在肉酱里出不来了。
迈叔加葱出锅,“他神经病吃错药,没坚持到疗养院就多器官衰竭,挺了两天,死了,她老婆做鬼等着他,逃不掉,恶人有恶人收啊!”
“再打听一个人,”程爱粼又拿出一捆令吉,“说说李志金。”
“他有什么说头,新闻都张口了,是个冤案嘛,有人想着急做成绩,把成绩做漂亮,就栽赃嫁祸。真相永存的,他大摇大摆回来了。”
“有人想把成绩做漂亮,谁啊?”
“很多,有野心的人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