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我真?的错啦,我都被父亲罚了?,抄了?十?遍《论语》呢……手都肿了?……”
徐燕芝可不信,她最起码有九成都是找她的丫鬟抄的。
所以?说什么规矩,什么体?统,无非都是束缚她这种人的,越有权势的人,则越不被拘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有人替他们收场。
“你快把我拉上来……”崔芸笙一边挣扎一边哭,哭得狠了?,鼻尖钻到水里冒泡泡,“呕……”
“希望你长这次记性,知道?我徐燕芝活到现在,也不是好欺负的。”最起码上辈子她活得窝囊,但也没怕几个人吧。
好吧,除了?崔决。
徐燕芝直接松手,崔芸笙尖叫一声,眼看着整个人都要落在水里时,又?被徐燕芝提着后领拉到岸边。
她本想着直接松手,让她跌到水里,狠狠长个记性。
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年纪太小吓唬吓唬得了?,最主要的是要真?染了?寒症,那她真?罪加一等了?。
谁知这个小娘子,是一点都不长记性,在岸边哭着哭着,一把拽掉她腰间?的玉坠,快速朝长亭跑去。
“你还我!”
徐燕芝哪知道?她一溜烟就跑远了?,都来不及抓住她!
但这可是张乾给她的东西,是他母亲的东西啊!
她还没挂到三个时辰,就被这丫头抢走?了??要是弄坏了?,崔芸笙见过的稀奇宝物那么多,怎么可能会心疼!
她火气直窜脑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下意识就摸了?把绣花鞋——如同当初那样,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娘子,只能靠着蛮横来保护自己。
她在原来的九牛镇里,跟人干架的仗势可比这凶多了?。
粉色的绣花鞋从脱手飞出去,眼看就要砸到崔芸笙了?,谁知崔芸笙这个笨的,跑的时候也不看路,直直与迎面?而来的郎君相?撞。
啪的一声,那只绣花鞋自然?也扔到了?被崔芸笙撞到的那位身上。
缓慢又?清脆的掌声有节奏地响起又?随着他俯身的动作消失。
那位小郎君捡起落在地上,已经染了?一层黑的绣鞋,定定地看着她。
徐燕芝再一晃眼,看到少年玉冠高束,墨发飞扬,嘴角含笑,眉眼自是并未脱离稚气的少年人的明亮。
“崔府的娘子都这般……勇猛?”
宁宴
徐燕芝眨了眨眼睛, 她不敢相信,自己就在这里重新扔一次鞋,还能精准地扔到别人身上。
这到底算她扔不准呢, 还是?扔得太?准呢?
“不算勇猛!”
嘴上说着不算勇猛的女郎因为另一只脚仅剩罗袜, 像一只单脚站立的小鸟一样蹦蹦跳跳来到那位郎君和已经开始打起哭嗝的崔芸笙面前, 一手抢过那人手上的绣花鞋,一手抢过芸娘手上的玉坠。
又一手勾起鞋, 一手勾着玉坠上的红绳, 两?手并用,灵活地将二者穿戴好, 如同变了一个生动有趣的戏法。
“让郎君见笑?了, 我们姐妹之间闹着玩呢, 现在就给郎君赔个不是?,若这件衣服需要赔偿,郎君就……随我来吧。”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把鞋砸到崔决身上, 倔强的一句话不说, 也不敢说,只敢红着眼眶看着崔决的小小娘子了。
她现在可以镇定自若地说抱歉, 谈补偿——当然最好不要补偿,她没钱。
看着这小郎君身着鲜亮的净面窄腰圆领袍, 就知道那是?她都叫不上名字的名贵布料。甚至他?的衣袖边角都勾了一圈妆花, 更显得她脑袋空空如也,连那上面的样式她都形容不出来, 反正就是?像云朵一样的纹路, 暗金色的, 怪好看的。
不过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刻。
她只希望他?大人有大量,说了句“这点小事无足挂齿”之类的阔绰子弟应该说的话。
她再次对那小郎君愧疚一笑?, 心中默念:快说快说快说!
那位郎君上下打量了一遍徐燕芝,正色道:“好啊,你就赔我五十?贯吧。”
……狮子大开口?是?吧?
他?理所应当地说:“这是?专供的杭绸,理应这个价格。我还给你算折旧了的。”
徐燕芝掰过上气不接下气的崔芸笙,说:“快给这位哥哥赔礼道歉,顺便给他?拿五十?贯。”
崔芸笙当然不想让徐燕芝好过,立刻开口?出卖了徐燕芝:“不是?徐、燕、芝你扔的鞋子吗?你把他?衣服弄脏了不应该是?你赔吗?你还抢我的玉坠,你好坏啊,呜呜呜……”
徐燕芝:“……再说拾到你信不信?”
小小年?纪,这么二半吊……
而那郎君的眼睛一亮,问她:“徐燕芝?你是?徐燕芝?”
徐燕芝不解,她已经在长安这么出名了吗?她对这人没什么印象,正抓紧时间在上一世的回忆里搜刮排除他?的长相。
可惜,一无所获。
“郎君,你约莫认错人了。”
“她就是?!!”崔芸笙一脸要她倒霉地大声承认,尽管脸上吊着两?滚泪珠,也要边逃跑边向?她做出一个丑兮兮的鬼脸,然后,一只脚被?另一脚绊倒,摔倒在回廊上。
简直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