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其实狠心的人是她殷九弱才对,是她狠心地不接受扶清,还狠心地想要炼化忘川紫檀叶,结果证明那就是个笑话。
她的一生都好像一个笑话。
正好十三、十四王妃也过来探望殷九弱,见寝殿里摆着乱七八糟的箱子,都有些呆愣。
“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把寝殿弄得这么乱啊?”
岁歌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殷九弱在发什么神经,她看了眼窗前身形修•长如青竹的殷九弱,为了活跃气氛,调笑着说:
“一看咱们殿下就是个懂风流的种子,知道恋旧,这不找来这么多旧物,追忆往昔呢。殿下,九弱啊,你是不是最近跟倾泠逛多了青楼,遇到真正心爱的相好了,若是念念不忘把人家接过来也好啊。”
殷九弱转过头来看着岁歌,眼神中满是迷惘和惶惑。
许久,她才莞尔一笑,摇了摇头:“可是她走了……”
岁歌故作调笑的笑容僵在脸上,反倒殷九弱还在笑。
笑完,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沉默抱紧怀里的玄黑法袍,骨感冷白的手背上青色血管与筋骨漂亮而流畅。
窗外漆黑的云天里,仍然飘着无边无际的暖雪,远处蛇行的山脊已经冰封雪白一片。
“九弱,你在说谁走了?”岁歌心里不好的预感升得越来越高,她挥挥手示意小十三和小十四都先离开。
侍女们极其有眼力见地跟着一起退出去,临走前将殿门掩好。
看着屋檐下细雪成簇,殷九弱抱着衣服回到床边,一点一点迭好,清透矜贵的面容上神色自若,“我说的就是她。”
“你没有炼化忘川紫檀叶?”岁歌脑海中劈过一道闪电,几乎脱口而出。
殷九弱点头又摇头,她的确想要炼化,也炼化了,但是那个过程竟然被逆转了。
“为什么?”
岁歌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弄不懂殷九弱了。
“可能灵魂深处的我不忍心,舍不得自己的记忆,舍不得曾拥有过的东西,好的坏的。”
她脸上的伤还没有好,说话的时候依然显得狰狞可怖,可她就是笑容却干净澄澈得像个被世界好好对待的孩子。
“你能明白吗?一个人本来就隻拥有很少很少的东西,那么每一样属于自己的都变得很宝贵,很难割舍,即便那是一根曾扎伤过你的刺。”
“如果把那根刺彻底遗忘了,把那些记忆全都消除了,或许是就不是我了。没了记忆的我,到底是谁呢?”
“或许是我太心软,我不是个多么有出息的人,犹犹豫豫,没什么用。”殷九弱缓缓伸展手心,忘川紫檀叶皱巴巴地混在她的血里,一动不动像个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