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依照他们的计划,最先要灌倒的便是覃子朝。一来把他撂倒了就彻底没人管了,二来大伙也想看看这位人前人后表里如一的学生楷模要是真喝大了,还会不会是平日里的那副样子。
王城老家是山寨里的,历来酒文化盛行,自诩千杯不醉。他几乎掏空了肚子里所有的祝酒词,联合宿舍众人一起变着花样的骗覃子朝喝酒。
覃子朝心里始终放心不下江闻皓,又觉得自己的确也没什么立场去管。
加上最近他发现他对江闻皓的心思变得越来越奇怪,也越来越危险。危险到但凡每次强迫自己去思考时,就会有一个声音出现对他说:打住,不然你就真完了。
“来啊班长,就剩一点儿了,一口闷吧!”王城冲覃子朝手里的碗递递下巴,跟他碰了下。
覃子朝看着碗里的酒,喉间滚动了下,仰头将其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通过食道流入胃里,齿间尽是梅子与白酒的味道。
酒精的作用暂时缓释掉了他近日来的纠结与烦闷,覃子朝眼睁睁看着王城又将他空了的碗给再次倒满,这次没有阻拦。
结果王城他们起初还觉得是覃子朝不胜酒力就快着道了,于是更加变本加厉的疯狂给他倒。
直到这通酒进行到后半程,有几个人明显已经受不住歪倒在了一旁,死狗似的瘫在那儿只会傻笑。
王城两脚发飘的努力对焦着散光的视线,看着神色如常,还在端着酒碗自斟自饮的覃子朝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夜这个十八岁的他,还是太天真了。
覃子朝喝着喝着就发现所有人都没声儿了,这才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环视了四周一眼。
而后,他秉着不要浪费食物的优良传统美德,又将其他人碗里没喝完的酒全部统一倒进他碗里一口气干完。
接着起身将窗户打开通风。
把抱着他腿乱蹭的王城扶在椅子上坐着。
将桌子全部擦干净收拾好。
把酒坛等一切相关证据套上了黑色塑料袋。
将一个一个室友都扛上了床。
最后拎着装“证物”的塑料袋离开宿舍,身手敏捷的从尽头走廊那扇坏掉的窗户翻了出去……
……
月光清皎,仰头便可以看到漂浮的云和大片星空。
覃子朝避开监控,将装有酒坛的塑料袋处理妥当后,又开始绕着学校一圈一圈地寻找江闻皓。
梅子酒前劲不大后劲大,尤其怕吹冷风,基本一阵风酒劲立刻就能翻倍。
覃子朝的酒量是被杨志祁硬生生给练出来的,杨志祁总说自己长了两个肝,又说男人不会喝点酒不行,于是有事没事就拉着覃子朝喝两壶。
直到有一次,他终于被覃子朝这个小趴菜喝到人事不清,醒来后不得不由衷地感慨了句,老了,有一个肝怕是不中用了。
而这会儿,即便是能将老酒棍杨志祁给干趴下的覃子朝,也多少被接连袭来的风吹得有些上头。
他晃了晃发沉的脑袋,驱散了眸中沾染的薄薄一层醉意,在肚子里提前组织好了一套随时用来应付巡逻保安的说辞。
就这样从大路穿到小路,又经过了好几片林子,他终于在一盏白晃晃的路灯下,见到了压着帽檐,迎面走来的江闻皓。
眼中的喜色才刚冒出来,瞬间又因为看清了对方身后跟着的人而被迅速冲淡。
邹莽原……
江闻皓也看到了覃子朝,短暂地疑惑了下后,还是加快脚步朝他走过来。
刚想开口问对方怎么这么晚还在外头瞎荡,是不是在找自己,就被覃子朝攥着手腕,一收力拉到了跟前。
江闻皓没想到覃子朝会用这么强的力道拉他,险些踉跄了下。
他脱口要“操”,却先一步皱起了眉:“你喝酒了?”
即便隔着衣服,他也还是在对方身上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嗯。”
覃子朝应了声也没看他,更没放开自己的手,只是钳着江闻皓的手腕把他拉得很近,眼神幽沉地注视着几步外的邹莽原。
邹莽原的脚步不由停下,但并没避开视线,也平静地看着覃子朝,末了还冲他笑了笑。
江闻皓被覃子朝抓的有点疼,试着挣脱了两下,覃子朝这才将目光从邹莽原那儿移回到了他身上。
仍不说话。
江闻皓没来由觉得有点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开始跟对方主动解释起来:“那什么,我因为家里的事心烦,找了个地方抽烟顺便静静,没注意时间,跟邹莽原也是在半道遇上的。”
嘶……
他说完就后悔了,他妈他解释个屁啊!
人家都还没说是来找你的!
再说解释就解释,关邹莽原什么事?!
他在这儿心虚个毛线!
就在江闻皓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摘了时,从远处突然投来一道强烈的光,与此同时传来保安的叫声:
“谁在那儿!”
几乎和保安的叫声同时间,江闻皓被覃子朝拽着躲进了一旁的草丛,脑袋被对方的大手压低,覃子朝带着酒意的炙热呼吸就喷薄在他的颊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