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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音乐协会楼下,江闻皓被人叫住。
他循声转身,只见一个穿亚麻衫、灯笼裤,下巴上留撮小胡子,脑袋后还扎着个小辫子的文艺青年朝他招了招手:“我靠真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江闻皓脸盲,一时间竟没想起这人是谁。来者也看出江闻皓不记得他,很主动地提醒道:“我啊,音协的赵涛,敲架子鼓的!之前你被老会长叫着过来救场,咱还一块儿演过出!”
说到架子鼓,江闻皓总算有了点印象,冲赵斌点了下头:“你之前好像没扎辫子,也没留胡子。”
“对,去年才留的!这不是刚混上新任会长嘛,扎着有点范儿。”赵涛甩了甩他的小辫子,左右看看,“你这是,一人杵在这儿干嘛呢?”
“我同学来竞赛,我等他。”
“哦,我知道!奥数竞赛是吧?”赵涛说着上来就要搂江闻皓的肩,被江闻皓略侧了下身避开。
他的手在半空尴尬了下,讪笑道,“那什么,别在这儿傻站着啊,跟哥到音协坐会儿去!刚好我们晚上聚餐,叫着你朋友一起呗!”
江闻皓原本也是打算来找会长给他的吉他再配一副备用弦,没想到时隔几日,江山已经易主了。
他看了下时间,离覃子朝竞赛结束还有挺长一段,便跟着赵涛上了楼,想着在那边弹会儿琴打发下时间。
音协的活动室在向阳面,这会儿阳光正好,洒进屋里金灿灿一片。
“其他人都还没来。”赵涛拖了把椅子让江闻皓坐,“我刚好没课,先过来打扫打扫卫生。”
江闻皓也是挺久没来了,他走到展示柜边,微微仰起头看那些陈列的奖状和奖杯。
他的脑子仍在时不时走神,因而向来敏锐的他竟忽视掉了身后来自赵涛那颇具玩味的晦暗眼神。
江闻皓在展示柜的尽头角落里看到了一枚紫色的玩具,他眸光微颤了下,认出了那是麦当劳1998年推出的“奶昔大哥的火箭”。
还是全套的。
于是他再一次想起了覃子朝,想起他在提及父亲时拧眉深沉的样子。
颊侧此时传来赵涛略带粗粝的嗓音,几乎是贴在江闻皓的耳廓上,随着说话喷出夹着烟味的热气:
“这小玩意儿的年纪怕是比你都大吧…?”
江闻皓皱了下眉,这样过于亲密的距离让他本能地反感,偏了下脸避开赵涛,嗯了声。
赵涛比江闻皓的个头稍高一点,此时站在他身后,头有意无意地往下埋,凑近江闻皓的脖颈,目光盯着他喉间圆润的喉结。
半晌笑了下:“不过你比我上次见你的时候长大了好多,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儿呢,现在已经是个男人了。就是这小眼神儿还跟以前一样……”他很想说勾人,但知道对付江闻皓这样的小孩儿绝对不能操之过急,于是又笑了下转而说,“喜欢奶昔大哥?我送你!”
“不用。”江闻皓避开赵涛那令他不舒服的视线,他总觉得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怪,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怪。
赵涛:“真没事儿,喜欢你就拿走。哥宿舍还有很多麦当劳历年推出的玩具,都是我的收藏品,要不要去看?”
他说着,又悄然往江闻皓身边离近了一步,踮脚一手去够展示架上的奶昔大叔,一手装作是要找个支撑,搭在了江闻皓的肩膀上施力握住,手指收紧试图去按他的锁骨。
和想象中的一样带劲。
“喏,给你了!”赵涛将奶昔大哥递给江闻皓。
江闻皓看了眼,没伸手接。
他的锁骨被对方握的有点疼,心里莫名其妙地升起了团火,但又觉得人家是热情,自己不该这样,于是尽量还是扯出了一个笑:“真不要,涛哥。”
赵涛又盯着江闻皓看了片刻,也不再强求,很自然地跟他又拉出了些距离,点点头:“行吧!那你自己玩会儿,我去给乐器上上油。”
“好。”江闻皓在心里松了口气。
这个赵涛明明一直都对他很客气,但实在是让他感到不轻松。
江闻皓来到琴架边,一眼就认出了当中的红杉木古典吉他是把好琴。他伸手将琴小心翼翼地取下,食指勾着琴弦轻轻一拨。
古朴柔和的音色顷刻流转出来,虽没有云杉木那么亮,但却更加细腻典雅。
江闻皓没怎么弹过古典吉他,抱着琴在高脚凳上坐下,脑海里迅速搜罗着适合这把琴音色的曲子,最后选了首《伟大的独奏》。
要么说治疗一个注意力不集中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想办法让他爱上一门艺术,无论是画画或是弹琴。
在旋律的缓释下,江闻皓总算暂时忘却掉了那些烦乱的心事,将精神全部凝聚在了吉他一截一截的格子上。
一曲弹完,他的手离开琴弦,轻吐出了口气。
刚想把吉他放回去,赵涛的声音再次将他拉回了现实。
“弗尔南德索尔?我靠,弟弟你可以啊!吉他比以前弹的更6了!”
赵涛在布上擦了擦手,走过来从江闻皓手里接过吉他。
他的身上还残留着股浓重的软木油味儿,香中带着一丝丝腻。
赵涛抱着吉他扫了下弦,接着拉过另一只板凳坐下:“我以前没打架子鼓的时候,也玩儿过吉他。当时迷steve vai迷的要死,你知道steve vai吧?”
江闻皓点点头。
赵涛又笑笑,接着手指开始灵活的爬起了格子。
不得不说他的技术不错,就是放在专业的乐队或是乐团里都能算得上数一数二。
赵涛边弹边有意观察着江闻皓,见对方的眼睛停留在自己的手上,便更加炫技的抖起了弦,勾起唇角微妙地来了句:“你看哥这活儿是不是还行?手大,指头也长,所以按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