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是家里孩子都几个了还不知收敛悔改吧,妻子一忍再忍,这是终于爆发了啊。”
陆闻在周围逐渐明显却又离谱至极的议论声传来后,霎时黑了一张脸。
周围人不明真相,仅是看着温温柔柔的沈南枝两杯酒下肚就情绪失控,若非平日压抑了许久受尽了委屈,又怎会是这般模样。
沈南枝却是压根没注意到旁人同情怜惜的目光,更不知陆闻已被人猜测为风流浪荡对家庭不管不顾的狗男人了。
她只知道自己心绪变得越来越繁乱,脑子里分明是晕乎乎的什么都想不清晰,却不断有沉重的情绪堆积而上,压得她喘不过气,却又不管不顾地想直接释放出去。
沈南枝晃悠着身子,眉头一皱,连眼前的光景都快要看不清了,却撑着桌子打算站起身来,也不知是又要指着陆闻鼻子怒声斥骂还是要撇着嘴红着眼委屈落泪。
沈南枝立起身子,居高临下看着陆闻,思绪在这一瞬已是脱离了控制,她都不知自己两杯酒便醉得这般厉害了。
深吸一口气,她俯视着陆闻,正要开口说什么,身子晃动的一瞬弧度太大当即令她失去了平衡,来不及反应身体便向后倾倒了去。
“天呐!”
“小心!”
“喂!”
眼看晃晃悠悠的沈南枝就要后仰摔倒下去,周围人惊呼出声,却完全反应不过来动作。
沈南枝也在落倒之际清醒了几分思绪,不由自主惊呼出声,手臂下意识往上便想抓住什么稳住自己的身形。
抓着一簇救命稻草,沈南枝手上一用力,腰间便有一只臂膀稳稳接住了她,伴随着头顶传来的一声闷哼,沈南枝落入一个宽厚坚实的怀抱中。
陆闻微偏着头,看着自己的一簇头发被沈南枝紧紧拽在手中,若不是她醉酒失了大半力气,不然照这架势她当真是要硬生生将他头发给扯下来。
忍着头皮的刺痛,陆闻伸出另一只手一根根掰开了沈南枝揪着头发的手指。
手上脱了力道,沈南枝像是又要站不稳了一般,好在腰上还有一只臂膀垫着,她便任由自己软了腰身,像是完全靠在了陆闻怀中,将全身重量都托到了他身上。
“这得干了多丧尽天良之事才会叫妻子气得这般失态啊,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现在的男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和离了得了,我看这男人就是空有一张脸,将这姑娘给迷惑了去。”
“啧啧,真心疼这姑娘。”
“要我说,这好看又不能当饭吃,找了个这般模样的,一看就不是能让人省心的。”
形势稳定了下来,周围人又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饶是他们已将声音压得极低了,但奈何陆闻向来耳力过人,一字不漏将这些人的话语给听了去,顿时脸更黑了。
“臭着一张脸也不知是给谁看的,看来当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妻子貌美如花,还有心思在外瞎搞,真不知怎么想的。”
……
的确有个人当真应该被这般批判一番,可关他什么事。
陆闻抽了抽嘴角,自坐下来连口酒都没能喝得上,还背了一身的罪名,不过沈南枝若当真是他的妻子,旁人说什么又如何。
可她不是,还不是。
陆闻沉了脸色,弯身一把将沈南枝拦腰抱起,视线冷冷扫过一周,叫周遭霎时噤了声。
沈南枝已是完全失去了意识,昏昏沉沉靠在陆闻的肩头,任由他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她阔步走出了店中。
夜色已至,街道上行人渐少,陆闻不紧不慢朝着街角走去,停靠在街角的马车已是等候多时。
怀中不断有温热的鼻息扑洒在胸膛,走路的晃动蹭乱了沈南枝额前的发,跑出几缕不听话的发丝顺着他的衣襟缠绕而上,勾缠进他的里衣,挠起阵阵令人乱了心弦的悸动。
陆闻抬腿跨上马车,身体动作晃动沈南枝,她并未醒来,却是难耐地皱了皱眉头,嫣唇微动,在他怀中不安地低喃着:“娘,求您了……我不想……”
陆闻动作一顿,沉暗的目光落在沈南枝脸上,她柔弱无骨的指尖轻扯着他的衣襟,可怜又瑟缩,像是在坠入令她害怕的幻境之中。
“不,娘……”
陆闻俯身缓缓将沈南枝放在了软椅上,她眉心聚着抹不开的浓雾,在失去了胸膛的温热后显得更加不安和瑟缩,好似自己将就此被人遗弃丢入深渊。
粗粝微凉的手掌握住了沈南枝颤抖紧握的拳头,昏睡中的沈南枝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便张开手指抓住了他,好似只要抓住这只手,她便能脱力这无边的黑暗一般。
马车缓缓驶动,沈南枝靠在陆闻的肩头逐渐平稳了下来,垂落在腿间的两只手十指紧扣,马车内两人平缓的呼吸声交织重叠。
是什么让她的梦境平稳了下来,是什么给了她倚靠的支点令她得以不再坠落。
迷蒙间,沈南枝好似看见了光亮,是她缓缓睁开了双眼,却不知自己此刻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只是,眼前是马车窗吹动的窗帘露出的明月的一角,一道身影倾上,遮挡住了那月光,有一张逆着光的面容出现在视线中,模糊不清,却又近在咫尺。
沈南枝不由自主抬起了身子,她想凑得更近一些,想看清是谁出现在了她的梦中。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这声音,好熟悉。
沈南枝心头一震,好似眼前的面容开始变得清晰起来,那棱角分明的轮廓,滚烫热烈的目光。
那双乌黑的瞳眸映入她的眼帘,眸底倒映着她双眼迷离的模样,面颊带着红晕,却又执意想要分辨出对方的样子。
“但是,也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是陆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