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推别推,你收留我一下嘛。”齐明依旧没个正形,嬉皮笑脸道,“反正再过几月,我们就成婚了,你要实在不愿意,我睡地上也行。”
江禾推不动他,几乎都要被气哭了:“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出去!”
“你别哭呀……你怎么哭了,对不起对不起。”齐明瞥见她眼角的一滴泪,瞬间有些慌了,“我逗你的,你别生我气。”
裴渊压抑着怒意在门外听着,手上的油灯越握越紧,整只手都因用力而颤抖起来。
“出去!”他终是没能忍住,怒斥一声,破门而入,径直拽住了齐明的衣领,狠狠地将他往外丢。
齐明见他来了,心下怒火也燃了起来,回手便重重地反击,一拳打在他身上。
“不识好歹的东西,本太子今日非得给你个教训!”
推搡之间,裴渊手上的油灯被掀翻在地,火苗随着他洒满油的衣衫迅速蔓延起来,好似下一秒就要将他吞噬!
“先生!”
江禾惊呼一声,不管不顾地就向他奔过去,整个人扑在了他身上。
火苗舔舐肌肤的带来的灼热痛感霎时让她头脑一片空白,随即便是头痛欲裂的感觉如山崩一般向她袭来,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秒被唤醒了。
“江禾!”
她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下一刻,便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凉意,将她身上的疼痛减轻了半分。
她终于得以睁开眼,看到苏欢抱着一个水盆,满眼焦急地看着她。
所幸动静闹得有些大,让一墙之隔的苏欢从梦中惊醒,携了那本是打来沐浴的水便冲了进来。
苏欢不知情况,丢掉水盆,用力地把江禾拽了过来。
“宋旻,你丧心病狂!”她仰头怒吼道,“你让她被火烧一次还不够,你还要烧她几次!你到底要折磨她多久!”
“她凭什么救你?她凭什么总是救你!”
江禾整个人怔在原地,好似被山间滚石击下悬崖般动弹不得,又好似被呼啸的潮水吞没般无法呼吸。
她……她听到了什么?
苏欢的话反复炸裂在她耳边,她的嘴唇干涸得如被百年风沙侵蚀的荒漠,良久,才终于得以张合。
她呢喃着:“阿旻……哥哥?”
黑化
裴渊闭了眼, 不知该说些什么。
锥心的痛感瞬间便带他回到了那炼狱般的一日,也将这两日来他所有的犹疑与摇摆不定尽数打翻。
他彻底清醒过来。
他要复仇, 他要亲手杀死她的父皇, 府上数十口人凄惨的呼喊日日夜夜盘桓在上空,他不该忘记他的使命,更不该开口说喜欢。
对他们二人而言, 这只会是再一次的伤害。
“齐明,你出去。”江禾努力压抑着自己颤抖的声音, “欢欢, 也谢谢你, 我想和他单独说说话。”
齐明一直愣在原地,显然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 才勉强回过神来。
“看什么看。”苏欢见他不动弹,没好气地将他往外推, “出去, 关你什么事。”
屋内很快便只剩下这对少时最好的玩伴, 桌案上用来照明的灯火跃动着,将他们的身影不时在墙壁上拉长。
“阿旻哥哥, 是你吗?”
她再一次开口问他, 语气中隐隐藏着些期待。
他紧缩双眉,缓缓答道:“不是。”
江禾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情绪,她满是愤怒地跑了几步, 用力地将他推到墙边。
他尚未反应过来,身子就重重地砸到了坚硬的土壁上, 不及他吃痛, 又被她狠狠地摁住, 扯开衣襟就将手伸了进去。
“你做什么……江禾!”
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她的名字,她却充耳不闻,像只被激怒的小兽,任凭 他百般阻挠,也要将猎物寻到手。
“这是什么?”
她轻车熟路地寻到了他惯用来藏匿东西的地方,举着那串旧得快要看不清模样的手串,直直地盯着他。
“……”他低头沉默着,眼睛随意地瞟着地上爬过的小虫。
“这是我送出去的东西,我在这里留了字。”她指指那手串,巨大的情绪起伏让她的眼前渐渐模糊,“你来国子监的第一天,我就觉得你熟悉,我早该想到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认得你的,我只是有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比如你的相貌……”
她自顾自地说着,却被裴渊斩钉截铁地打断。
“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个人应当已经死了。”
“你不要再骗我了!”江禾哭着冲他喊道,“那桩案子,是冤案,对不对?你告诉我,我帮你,我和皇兄都会帮你。”
“你认错人了,我只是他的朋友。”
满腔真情被人用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熄灭,江禾几乎有些立不稳,却仍不依不饶地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