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2/2)

李清露看得出他心情不好,道:“好,我陪你喝一杯,然后咱们好好吃饭。”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白酒辛辣刺喉,她其实不会喝,抿了一口,呛得不住咳嗽。徐怀山叹了口气,把酒壶拿了回去,道:“算了。”

李清露又把酒壶拽了回来,道:“我不喝,那你也不喝了,好不好?”

徐怀山拗不过她,沉默下来。李清露给他盛了一碗粥,徐怀山也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碗。

李清露一进来就看见了床上铺着的衣裙,知道他在等他姐。但钟玉络最近越来越少出现了,李清露也不知道这是件好事还是坏事,但看不到那个艳丽活泼的身影,终究是有些想念的。

徐怀山看着她的衣裙,有些伤感,道:“其实我很羡慕你们,你们都能见得到她,唯独我见不到。她来的时候我便睡着了,我醒来的时候她又走了。但我能感觉得到她的存在,她也会留下很多痕迹,告诉我她来过。”

他这么说着,眼睛有些红。他低声道:“刚当上教主那段时间,我很慌。我怕自己做不好,又恨白子凡和屠烈害死了我姐。那一阵子我天天做噩梦,头疼得厉害,简直要活不下去了。”

李清露听着他说话,心里也很难过。徐怀山道:“我大病了一场,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我看到我姐说不用怕,她会留下来帮我,看着我把教主之位坐稳,直到我不再需要她为止。”

徐怀山抬手擦了一下眼睛,哑声道:“从那以后我便多了一个人格。周围的人一开始觉得奇怪,时间久了也就接受了。有她帮忙,我便渐渐把业力司攥在了手里。再后来,我又遇到了你。”

他轻声道:“我的运气很好,有你们陪在我身边。但我希望你们既然来了,就不要离开我,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李清露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徐怀山把她的手贴在了脸上,她手上还带着几道浅浅的烙印,不仔细看已经很难分辨出来了。茉莉淡淡的香气传过来,他闭上了眼,仿佛得到了一点安慰。

“幸亏还有你在,”他轻声道,“多亏了她把你带到我身边。可能从那个时候,她就想到了,有一天她会离开我吧。”

李清露轻声道:“世间聚散离合都有定数,别想这么多了。”

徐怀山垂下了眼,长长地叹了口气。李清露道:“最近头还疼么?”

“疼的没那么厉害了,”徐怀山道,“不过有时候想起以前的事,脑子里还是有些乱。”

通过燃犀,他记起了一些被自己刻意遗忘的往事。但那一地红丸去了什么地方,黑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这些就连钟玉络也不知道的事,仍然没有得到解答。

李清露也觉得古怪,道:“当初还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吗,你再仔细想想?”

徐怀山寻思了片刻,忽然捕捉到了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孙孤诣死后,刘管事一直没有出现,而是连夜逃跑了。

刘启为人两面三刀,善于阿谀谄媚,成日跟孙孤诣在一起,是他的狗头军师,对他的事一清二楚。孙孤诣去世了,刘管事应该十分难过才是,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连夜逃走。以前他们都觉得刘管事不忠不义,走就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的靠山倒了,他留在山上也没好日子过。可如今想来,其中却藏了太多蹊跷。

徐怀山的神色沉了下来,喃喃道:“是了,那姓刘的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得好好地问一问他。”

李清露有些疑惑,道:“什么?”

那天晚上的事,除了徐怀山跟钟玉络之外,可能还有第三个人知道另外一面。他道:“刘管事如今在什么地方?”

李清露记得那老头儿之前投靠了屠烈,替他出谋划策。后来云雷堂的人吃了败仗,他被抓住关在人和堂里了。到现在快一年了,不知道他还活着没有。

她道:“他应该还在人和堂的大牢里。”

徐怀山长长吐出一口气,道:“让人把他带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隔天一早,便有人把刘启从人和堂的大牢里提了出来,押送到无量山来。徐怀山坐在云山殿的宝座上,垂眼看着他。在大牢里关了一年,刘管事比从前憔悴多了。他本来生的就瘦,惯于谄媚地弯着腰。如今被关的久了,见不到太阳,饭食也粗陋,他的背也真的佝偻起来了。他的眼窝深深地陷下去,眼里藏着忐忑不安的神色,显出一股浓浓的病态。

徐怀山道:“刘管事,好久不见了。”

刘管事以为徐怀山要杀自己,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叩头道:“教主,我就是一个没用的糟老头儿,从来都没跟您作过对。都是屠烈不安分,教主英明神武,已经把他杀了,我也替您高兴!”

刘启的心地狡诈,斗心眼难斗过他。不过此人贪生怕死,吓一吓他,说不定能问出想要的答案来。徐怀山淡淡道:“你先帮孙孤诣,后来又帮屠烈,害死了咱们不少兄弟,还说从来都没跟本座作对?”

刘管事浑身发抖,徐怀山道:“先拖下去,打他五十棍再说。”

刘管事瘦的像干柴一样,挨上五十棍命就没了。他连忙道:“别、别,教主别打我,我愿意效忠于你!”

徐怀山没想到他投降的这么快,简直一点罪也不肯受,倒也是个聪明人。他嘴角一扬,玩味地看着刘管事,道:“你有什么价值?”

刘管事拼命转着脑子,道:“我……我在长安老宅里还攒了五千两银子,是我的养老钱,教主若是不嫌弃……”

徐怀山漠然道:“本座又不缺钱,要你的钱做什么。拖下去——”

两边的侍卫作势要过来拉他,刘管事恐惧的不得了,大声道:“别别……我想起来了,我有个重要的秘密,跟教主有很大的关系。我用这件事换自己一条命!”

徐怀山淡淡道:“说。”

刘管事的目光左右游移,道:“这件事我只能说给教主一个人听,而且你要答应,必须饶我一命。”

徐怀山摆了摆手,道:“都下去吧,本座不杀你就是了。”

一众侍卫出去了,只剩下李清露待在隔间,垂着眼烧水烹茶。刘管事看了她一眼,徐怀山道:“不用避着她,直接说吧。”

刘管事便道:“当年孙孤诣不是练功走火入魔死的,教主您练的功法也可能有谬误。”

徐怀山的心猛地一跳,这老头儿果然知道此事。刘管事见他没什么反应,也摸不透他的心思,只好继续道:“孙孤诣是被钟教主杀的。”

徐怀山不动声色,道:“然后呢。”

刘管事知道徐怀山对孙孤诣心怀怨恨,照实道:“孙孤诣一向喜欢对小姑娘下手,先前就害死了小翠。他见你姐出落成了个大姑娘,几次让她去陪他。你姐不愿意,一直躲着他。那阵子教主您在洛阳盯着赵鹰扬,不知道这些事。”

徐怀山沉默着,刘管事道:“孙孤诣很看重你姐姐,说她若是答应伺候他,以后就让她当教主,还把先天无上罡气传给了她。”

刘管事道:“当时我觉得不妥当,还问过孙孤诣,把这心法传给钟玉络合适么?他当时喝了酒,醉醺醺的十分得意,说他在第七重上造了假。反正他只需要钟玉络筑好了基,为自己做练功的炉鼎,根本就练不到最后。就算她能练到第七重,也要精神错乱而死。他早就防着这些小兔崽子造他的反,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成为他的威胁。”

徐怀山的脸色陡然一变,下意识道:“第七重有假?”

孙孤诣道:“是,教主练的先天无上罡气若是钟教主遗留下的,那就很可能是孙孤诣造过假的。他一心想要长生不老,永远当业力司的教主,怎么可能把真正的天罡无上真气传给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