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默许了!”年轻人笑得合不拢嘴:“我去买票,你不许走!”
算了。杜誉想:毕竟元宵佳节,好不容易出来转转,总不至于扫了兴致,不计较了,随他去吧。
然而坐上船之后,杜誉却依然沉默着,这让他看起来沉静又温和,与身旁笑声不断的其他乘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捷觉得他若有所思:“杜誉,你在想什么?”
杜誉低声说:“在想我母亲。”
这是他难得一次主动提起早已过世的杜心苓。赵捷吓了一跳,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敢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
湖上粼粼光影,原本圆满的月亮如同碎了一池。
今月曾经照古人。
临近靠岸,杜誉忽然开口,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清楚:“魂牵梦萦廿秋过,青丝白发尽蹉跎。可怜泪遍三更后,空余湖上一钓波。”
听得出来他想掩饰,可语气中还是夹杂了些许悲意。
“这是什么诗?”赵捷疑惑:“我从没听过。”
杜誉摇了摇头,起身下船:“你要是听过才见了鬼。”
赵捷赶忙跟上他:“诶,你等等我。”
不论过去的事有没有真正被抛下、放下,新的一年已经开始。
赵捷本以为与杜誉成为真正的同事后,他会激动得睡不着觉,然而事实却是他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好像这其实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但每次真的与杜誉打了照面,赵捷的心跳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变快一些。倘若运气好、能在排练大厅见到扮上的杜誉,他还会默默站在一旁观摩学习许久。
春风拂面,细柳抽枝。庸庸碌碌的流水光阴大抵如此。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尽头。
可赵捷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相反的,如果能让时间停在这里,或者如此平平淡淡过完一辈子,他会认为这是一种福气。
有一次下午下了班,赵捷和宋同讨论一出戏的细节,走得稍微晚了一会儿。
“就剩你了。”老齐依然坐在台阶上抽烟,抬手指了一下车棚角落里唯一一辆自行车。
望着不远处宋同小两口你侬我侬的身影,再看看身边的赵捷,老齐突然感叹:“小孩,你长得也算一表人才,怎么没找个女朋友呀?”
“老齐,你怎么和我爸妈一个腔调?”赵捷停下脚步,调侃道:“你们这些老头老太太是不是一天到晚闲的没事干,就喜欢给年轻人保媒拉纤来消遣解闷?”
“说对了。”老齐故意逗他:“可不就是吃饱了闲得慌,否则谁爱管你的闲事?”
“杜誉也没找呢,你快去催他。”杜誉现在已经成了赵捷在这件事上的“挡箭牌”。
老齐摆了摆手:“我可没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