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信封在拆开之后并没有重新粘住,于是里面的纸就飘了出来。赵捷拿起身边的一张信纸,想通过信里的落款时间找到对应的信封。
可他仔细看了之后,却被信中的内容吓了一跳。只见素白的纸上只有寥寥几句话和一首用秀气的簪花小楷写就的小诗:
自吾遇汝逾二十年,一往情深,奈何时移世易,岁月磋磨,不便多言。唯以此赠,略表心意。望汝知悉,自此今后,与汝长诀。
魂牵梦萦廿秋过,青丝白发尽蹉跎。
可怜泪遍三更后,空余湖上一钓波。
这首诗他太熟悉了,曾经在某一年的元宵,他与杜誉泛舟湖上之时,对方念过。当时他并不知道这是谁写的,杜誉也未曾告诉他,后来被渐渐淡忘了,没有人再次提起。
难道这竟是杜心苓的手笔?她为什么要把这般缠绵缱绻的诗句写给周荣璋呢?
赵捷赶忙开始仔细看,只见这封信的最后是:1953年7月。
距离杜誉的生日还有大半年。
赵捷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他开始站不稳,又一次碰到了铁盒的盖子。
“干什么呢?我刚要睡着就被你吵醒了。”杜誉披着外衣走进屋,却在瞬间变了脸,从他手里夺过明显有年代感的纸:“这是我母亲的亲笔信。你收拾东西就老老实实收拾,动这些做什么?”
赵捷抬起头,满目惊诧地盯着他。
一时间无数记忆的碎片掠过脑海,年轻人想起了曾经许多次听到过但从没在意的流言蜚语,想起了杜誉每每提到自家母亲与师父时难以言喻的语气与神态。
难道那些都不是谣言?难道我当真是白白与旁人生了气?
他克制不住地问:“你以前说你从没见过你的生父,会不会,你的父亲其实是师祖?你说你出身不好,这便是其中缘故吗?”
杜誉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你又是从哪里听来了这种闲话?你的耳根子也软了吗?”
赵捷摇头,福至心灵:“魂牵梦萦廿秋过。杜誉,杜遇,你的母亲杜心苓老师,当年一遇倾心二十多年的人,究竟是谁?”
然而在这话说出口的下一秒赵捷就后悔了。他不敢抬头看杜誉,他不知道会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什么情绪,恼怒也好,失望也罢。他懊恼地想:我这是在往他心里扎刀子啊。
不出所料,他得到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纠葛,从旧社会一直带到新社会。我不知道,也无从知道,更不想知道。”杜誉低垂着眼帘,声音冰冷:“你给我滚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