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恶意头一回在他身上爆发出来的时候,宋瑶都吓了一跳。
她估计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感受过如此逼真的负面情绪,粘稠,湿冷,近乎实质地覆在人身上,像附骨之疽,缠足之蛇。
在某一个瞬间,她甚至因为对方镜片背后黏腻的、近乎亵渎的眼神感到毛骨悚然,一时没有接上戏,目光不自觉游移了。
游移后便是一激灵。
她自知这场戏演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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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策拢了件大衣,站在监视器后面,头一回没有立刻喊卡,再停下来训人。只是盯着摄影机上的画面,眼神平静,带着几分思索。
跟在他身边的副导多多少少都知道点儿他和秦奂的关系,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敢贸然开口,只能任由两个人把这段词对完了,一平静一战兢地朝导演组这边看过来。
宁策静默了片刻。
他的指腹在大衣口袋的烟盒上摩挲了一会儿,莫名地犯了烟瘾,嘴里隐隐发苦。
难得的,宁导没骂人,也没指责两人什么——尽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刚才那一出演得一塌糊涂,从女主没接上戏开始,垮得利利索索,毫不拖泥带水。
“演成什么样,我不做评价。”他心平气和地说,“刚才那场戏我会放到最后拍,你们两个回去写一份人物小传,后天晚上之前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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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人物小传一写就是三天。
第三天早晨的时候,宋瑶在休息室找到宁策,忐忑不安地交了作业。但意料之外的是,宁策看了之后没说什么,只叫她收拾收拾,准备下一场戏了。
秦奂就坐在宁导背后的小板凳上,巴巴地瞧着,眼里充斥着明晃晃的羡慕与嫉妒。
原因无他。这三天里他交了几次作业,宁策就打回来了几次。
“这样不行。”他总是干脆地给秦奂交的文字稿判死刑。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秦奂问:“哪里不行?”
宁策瞥他一眼,神情要笑不笑,说:“你是演员,你问我你写的人物理解哪里不行?”
秦奂当时就气得有点上头。
如果不是宁策此人在艺术上确有一定的(重读)水准和责任心,他会觉得这人就是在故意找茬。
但就算是找茬,秦奂能有什么办法。
不写完人物小传,宁策就不给他排戏,秦奂除了磨着后槽牙,在人后低声骂两句狗导演不做人之外,该写的还得老老实实下功夫。
于是相安无事又过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