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房位于东侧的濯英院,国公爷与长公主一家所居。
北侧为春华院,为性子安静、喜爱诗书文墨的二老爷居所。
西侧自不用说,便是姑母与宁姝现在所居的棠梨院。
南侧为锦绣院,是四老爷的所居之处。
四处院子如星子一般围绕在延寿堂周围,不失偏颇,也不乏亲近。
相中
踏进延寿堂的时候,里面明显比棠梨院热些,宁姝懒洋洋跟在姑母后面,猜到屋里定是烧了地龙。
盛京算是处于北方,不似扬州,冷起来刺得人面皮都疼,所以少不得地龙这样的东西。
刚入了春,年轻人自是身子骨硬朗不怕冷,可如秦老夫人这般身子骨可不能与之相比。
就算是宁姝,初来这不如扬州和煦的北地,出门也是离不了斗篷披风什么的。
帘栊被阖上,宁姝进了暖烘烘的屋子,跟着姑母走到了离间,终于见到了那位秦老夫人。
那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妇人,鬓边已添了些许银白,一身绣着秋菊的紫红色衣裳,鬓发高绾,头面簪钗朴素又不失华贵,面容慈和作笑盈盈态,令人见之亲切。
此刻,秦老夫人正高坐在罗汉榻上,与身侧模样姣好的姑娘说着什么,不时哈哈大笑着。
“母亲……”
宁氏上前,行了个礼,笑盈盈打断了秦老夫人的大笑。
“呦,老三媳妇来了,后面那就是那个扬州来的侄女吧?远看便是个模样俊的,快快领上来叫我瞧瞧……”
越过宁氏,秦老夫人将目光投向了其身后的宁姝,眸色大亮,嗓音洪亮有劲。
宁姝还以为姑母要周旋一会才轮到她,没成想才蹦出两个字便轮到她上场了,宁姝赶紧拉回自己神游的思绪,迈步走了过去。
“问老夫人安。”
行了一个最为规矩的颔首礼,仪态翩翩地福了福身子,宁姝声音清亮道。
燕语曾戏言道,姑娘虽不是那样温软的性子,但一举一动,包括那把嗓子,总是会违了主人的性子,让人觉软而柔婉,浅浅地骂人两句,也会让旁人分不清这是撒娇还是动真格的,是活脱脱的江南女儿。
起初,宁姝是不相信的,直到有次她出门踏青,想图个清净,人便带的少了些,没了平日里刺史千金的派头,遇上一个死缠烂打的年轻公子哥,宁姝那天急着回家,本不欲与这癞蛤蟆多言,便冷声斥了几句,就要走,结果那瘌□□更上脸了,非说她欲擒故纵,拿声音勾着他,当即惹火了宁姝,看着他还想上手拉她,二话不说给了那瘌□□两个嘴巴子,将人打得颜面扫地。
隔天犹不解气,让家里的仆从查了那人家住哪里,套了麻袋打了一顿才消解。
本早忘了燕语的调侃,今儿碰上秦老夫人,一席话又让宁姝头大。
“听听,这才是女儿家莺啼一般的嗓子,哪像你珂妹妹,整日里像个大炮仗……”
“来,宁丫头,走近些让我瞧瞧。”
秦老夫人好不容易见了一个娇花似的新面孔,心里热乎地不行,伸出手招呼着宁姝。
宁姝本也不是什么扭捏羞涩的性子,见这秦老夫人待自己如此热络,心里也畅快,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便过去了,甚至不用姑母操心,便笑嘻嘻应道:“那老夫人可得瞧仔细了。”
被拉着坐到了秦老夫人的罗汉榻上,宁姝都随性地紧,使得秦老夫人心中更稀奇了。
这样喜俏的姑娘她最是喜欢!
握着姑娘年轻滑腻的素手,将宁姝的面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抬眼对着宁氏笑语道:“果然是江南那等灵秀地儿养出来的姑娘,真真将我英国公府里的姑娘都比了下去,可叹,可叹啊……”
“母亲哪里的话,家中的女孩们哪个不是水灵标致,母亲过誉了。”
宁氏一听,虽心里受用,但面上还是要佯装谦虚一番。
宁姝倒是没否认什么,高高兴兴受了这话,毕竟她随了母亲的模样,母亲年轻时便是扬州第一美人,宁姝自小这种话不知听了多少,早就没什么新鲜了。
“嘁,老三媳妇何必谦虚,来,宁丫头,这个给你,就当老婆子给你的见面礼了!”
说着,秦老夫人将手腕上那珊瑚手串褪下,戴上了宁姝的手腕,饶是宁姝大胆,也有些受宠若惊了。
“老夫人这礼重了些……”
宁氏也是,虽心里高兴侄女受家中老夫人喜欢,但一见面就将素日里最常戴的珊瑚手串给了侄女,这让宁氏也有些唬住了。
“母亲还是收回去吧。”
宁氏犹记得,那珊瑚手串还是去岁陛下赐给英国公府的,统共就两串,一串被国公爷给了亲娘,一串给了本就是皇家出身的长公主。
这样的分配在国公府里无人敢置喙。
然宁姝不知这手串来历,只觉珊瑚珠珍贵才不好一见面便接了人家的东西。
珊瑚本就是稀罕货色,尤其瞧这珊瑚珠那样大的个头和鲜红的色泽,宁姝自然认得这不是凡品,故不好一个照面便受着。
“怎么,是瞧不上我老婆子的礼,不愿收下?”
秦老夫人一看姑侄两迟疑不接,便佯装发怒沉下了脸道。
这话一出,姑侄两还哪敢周旋,宁氏立即笑着赔不是道:“母亲说哪里的话,姝儿小小年纪,又是头一次过来,便受了母亲这样好的礼,心中少不得惶恐些,还望母亲宽宥……”
宁姝更是识趣,赶忙将那珊瑚手串戴在手上,皓白如雪的腕子在秦老夫人面前摇了摇,笑意灿烂道:“那小女便却之不恭了!”
艳红的珊瑚珠子在少女那只白得晃眼的腕子上,如皑皑白雪之上盛放的红梅,二色皆是极致的色彩,两相辉映,当真是美丽惹眼地紧。
就连一旁气韵温婉的少女看了,都不由得闪过一丝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