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玉案在人群中迷茫地穿梭着。
他不明白,方才城里还一派祥和,怎么突然乱成这样。
他询问起一位白发耄耋老人,岂料老人愤恨地挥动拐杖,苦口婆心道:
“鞑靼族倒戈相向,联合七大部落杀进城里了。娃儿啊,快逃吧,照我看啊这京畿待不下去了!不说了,我还要逃命呢。”
卿玉案惊愕道:
“不是方才来朝参拜吗,这才过了几个月就叛乱了。”
此时,人群中又响起了惊为天人的声音:
“辽东建州陷落了!!!”
卿玉案耳边隆隆,他久久没有醒过神,只是行尸走肉般地跟着人流行走,脑海反复响着两个问题:
建州……沦陷了?
是哥哥和萧霁月所守的地方沦陷了?
他再次仰起头,人群乌泱泱地堵在关口城门,把守城门的侍卫不耐烦地催促着:
“该交的赶紧核验,甭想着蒙混过关,上头可下来命令了,今天晚上可就关城门了。”
在场之人瞬间骚动起来:“什么,今天就关,还剩两个时辰了,我们还没盖印路引,你是想把我们一家老小困死在这吗!”
“是啊,官府还管我们人命吗!”
听着人群此起彼伏的附和声,侍卫烦的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你们管个鸟的官府?我他爷的还逃不出去呢。谁管我们的命了,要过赶紧交文牒,不过滚蛋别碍事。”
人群缓缓挪行,但却有人固执地逆流直上。
容陵拨开熙攘的人群,他拿着卿玉案写的那封绝笔书,有点愚钝地比划着,着急忙慌地逮人问道:
“你有没有见到身量这么高的公子,长得很清秀,啊,还穿着红衣服,然后头上还有根木簪跟月亮差不多。”
人们都摆摆手:“没见过。别挡道。”
容陵更是着急起来:“见过没有,大概这么高。长这样……”
对不起了,容陵。
卿玉案裹紧了外氅,将头往下扎去,觉得心底仿佛被掏空了,空荡荡的难受。
“你的通关文牒呢?”侍卫冷冰冰地问道。
时间紧迫,卿玉案从行囊中不断摸索,可包括过路必要的盘缠和通关文牒,全都不翼而飞。
卿玉案作揖道:“通关文牒都被人偷了,可否容许在场中搜寻一番。”
“被偷了?我看不必找了。”
守城侍卫冷不防地笑了一声,他调侃道:
“按我朝律法,出百里不给引者,要以私渡关津论[1]。而无路引过关津者,杖九十。来人!把这个捣乱的人给我带衙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