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逸洲到底和泽一挚友太长的时间,在冷静下来之后,很快就发现了泽一的反常:“你……是不是又预言到什么了?”
泽一点头,又摇了下头。
傅逸洲在心中自动理解——预言到了,不能说。
泽一的预言分很多种,他能看到的未来也有很多,但并不是每一种预言都可以被诉之于口,更有甚者当一场悲剧的预言被公之于众,所造成的后果很有可能比预言的情景更加糟糕绝望。
泽一垂眸沉默许久,开口:“你刚才也说过了,这样的方法就是要让那些人心甘情愿去死,所以他们不会放过我们,同样的,我们和长盛的关系苍山境无人不知,待到我们死了,长盛的处境只会变得更糟。”
傅逸洲品出点意思来,思忖片刻,沉声道:“你的意思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泽一点头。
“万一有意外……等等,你之前替长盛算的那场占卜——?!”傅逸洲突然反应过来,泽一能看到长盛在三千年前后成亲,那就证明,至少长盛活过了这次的浩劫,躲过了浩劫之后各族存留族人的截杀,活到了三千年后。
“这也意味着,这个血祭大阵的法子行得通……”傅逸洲的眼睛亮起。
这一次,泽一却摇了头:“未必。”
“你有没有想过,这场浩劫的根本在哪?”泽一开口。
傅逸洲皱眉:“建木腐朽?”
泽一扯了下唇角,压低声音道:“是天道势弱,才会引得天地失衡,建木腐朽。”
傅逸洲听到这种话,下意识抬头看了眼。
泽一好笑道:“瞅什么呢?”
“我怕这会儿从天而降一道天雷,把我们两个直接劈成焦炭。”傅逸洲忽然笑开,“我可是还记得某人曾经初生牛犊不怕虎,看见什么预言就往外说,害得我们两个被天道劈的满山跑。”
傅逸洲和泽一就是各自族群的怪胎,他们相识于少年,一路相伴而行经历了太多的时光。
泽一看着傅逸洲,轻声道:“如果让你想,你觉得为什么会出现我们两个这样的怪胎?”
傅逸洲的身体往后一靠,挑眉:“总不能是投胎的时候咱们两个投错地儿了吧?唉,别说,我比你像麒麟,你也的确比我更像白泽。”
泽一的本体是麒麟一族中身体最为强悍的墨玉麒麟,按照常理,他本该成为实力强悍的修士。
傅逸洲是白泽一族中少有的纯色种,相传纯白的白泽拥有与天地沟通的神通,在占卜一途有如神助。
——他们两个,就像是被人为调换进了不匹配的躯体里,错位违和得宛如怪胎。
泽一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傅逸洲。
傅逸洲脸上的表情逐渐隐没,闭了闭眼,用下巴无声指了下上方,眼神询问。
泽一却直接开口道:“事到如今,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长盛今天提出的血祭大阵的确是最佳的方法,也是唯一的方法。只不过,万人血祭,灵力归一,归的这个一,又能是谁呢?”
并不是所有的躯体都能强悍到承担万人血祭的恐怖灵力,但众人还要考虑灵力失控的可能。
这样一来,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身为墨玉麒麟却没有攻击手段的泽一。
“强悍的躯体,占卜天地预知未来的天赋……”泽一冷冷勾唇,“这像不像是,祂为自己选了一个最佳的容器?”
“祂已经是天道了……祂还想做什么?”傅逸洲的呼吸变得急促,“祂身为天道,要一副躯体做什么?还是说,祂的力量已经衰弱到……”
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强悍己身?这根本是说不通的事!
泽一抬手在桌面一抹,腐朽了将近一半的建木画面呈现在两人面前,良久,低声道:“除了祂自己,谁又能知道呢?”
他们生来便是天地生灵,又如何得知天道玄妙?
“我看不清太多关于祂的预言,也看不到自己的命运。”泽一道,“但我直觉这里面绝对有不对劲的地方。现在我们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只是希望,这样的浩劫自我们起,也能自我们而终才是。”
傅逸洲抬手摩挲着下巴,冷不丁道:“其实……你看不到自己,但能看到长盛吧?”
泽一愣了下,想了一会儿,眉心缓缓松开:“也可以,血祭大阵若真的开始运转,我的灵力应该会更加强悍,到那时未必看不到更清晰的预言。”
“对了,说到长盛,你觉不觉得他的想法有点危险?”傅逸洲想起刚才少年仰着脖子的同生共死,一脸的头疼。
泽一也沉默下来,长盛这样的念头如果不能解决,恐怕他们机关算尽将长盛从血祭大阵丢出去,他都不会老老实实活。
想了半天,并不擅长哄孩子的泽一闭着眼睛趴在桌子上,闷声道:“你来,你鬼主意最多。”
傅逸洲指了指自己,无语片刻,翻了个白眼。
……
“老傅!是不是又是你乱搞?!!!!你还敢切断我们之间的联系!!!你是一天不乱来就觉得不舒服是不是!!!”
尔书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傅回鹤轻咳了一声,顺从地任由尔书的灵力缠绕上他和花满楼,眼前一花被拉去了另外的场景。
尔书的力量在两人身上结结实实绑了好几圈,带着对他们两个的破碎的信任。
花满楼拍了拍尔书的灵力,安抚惊魂未定的毛绒绒,一边问傅回鹤:“刚才的场景能相信吗?”
傅回鹤也不确定:“梦境其实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刚才我们看到的有可能是通过长盛君的梦境去到了某个时空裂缝里,但也有可能是我的力量扰乱了长盛君的记忆,让他顺着一些别的东西臆想出来莫须有的画面,总之……一半一半吧?”
话音还未落地,傅回鹤便看见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顺着墙头翻进来,抹黑猫着腰在院子花园里翻找什么东西。
这一段记忆是在深夜,厚实的云层遮挡住月亮星辰,透着一种山雨欲来的闷沉。
“你确定长盛把自己的本体埋院子里了?”傅逸洲扒拉着院子里乱七八糟的杂草,开始怀疑,“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这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