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店出来已经很晚了,不少人借口明天要早八中途撤退。
秦铭一直盯着谭中林,在想他如果没有去摩登时代的打算要用什么理由留住他。可好在谭中林酒量很好,心情不错,有人提议转场时,谭中林还成了打头阵的那批人。
顾盛廷兴趣寥寥,走出饭店的时候他对程褚说:“不是说有我的菜,这都一晚上了,你大爷耍我呢?”
程褚不经意看了眼秦铭,攀住他的肩,“别急嘛,这不是还有后场。”
顾盛廷勾勾嘴角,挑了挑眉,“我怎么听说,后场有成博宇。”
“你小子最好别让我逮着。”程褚咬牙看似发怒,漫不经心似笑非笑。
顾盛廷推开他,想去摸烟。
“少抽些吧,你是不知道我们上学那会儿看那些肺癌晚期人的肺,啧啧啧……”
顾盛廷动作顿了顿,骨节分明的手在衣摆徘徊一阵,自然而然插进裤兜里,轻笑一声:“听秦医生的,我忍一忍。”
可秦铭不紧不慢抽出一根兰州递给他,“该抽还是得抽,男人嘛,压力大,总要有发泄的途径。”
两人都穿白衬衫黑西裤,挺拔修长,青涩全然褪去的精英气质。
高其和程褚站在不远处津津有味盯着两个鹤立鸡群的年轻男人。趁秦铭给顾盛廷点烟的间隙,高其终于忍不住问程褚:“你说的那道菜,不会是叶一竹吧?”
程褚似笑非笑,拍拍高其胸口,什么都没说就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高其。
程褚的反应给人想象空间太大。不过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大学的时候,高其和宁雪常在北京见面,听说,叶一竹去美国后再没回来过。
不过如果真是叶一竹回来了,他都能猜到,又更何况顾盛廷。
那位哥一整晚都心神不宁,每次服务员进来上菜,他阴阴郁郁的目光都会抬起来,像阵风,轻又快,带有一丝捉摸不透、明暗交杂的情绪。直到说要转场,一向好凑热闹的他竟然萌生了早退念头。
可说是要早退,他还不是跟上大部队前往摩登时代的车。
高其被彻底搞糊涂了,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心神不宁。
顾盛廷平静沉冷外表下徘徊的内心,都被消耗在一根又一根香烟里。在属于旁人的热闹中,他似乎在等待什么。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入包厢的时候,里面已经有服务员在摆酒,音响在放一首很火辣动感的英文歌。
显然是有人提前来开了厢。
角落有一个普拉达黑色中古包,旁边还有一支香奈儿,也不知道是用完随手扔在沙发还是忘了收起来。
刚好到歌曲高潮部分,一长串鼓点炸开,他们这些习惯了纸醉金迷生活的人,瞬间进入狂欢状态。
有人问程褚安排了哪位美女同学提前过来暖场。一时间,七嘴八舌,耳膜被纷杂吵闹的声音鼓得发痛,顾盛廷在失态边缘,猛抬眼看向程褚,一张没有情绪的脸在黑暗中起起伏伏。
程褚乐呵呵冲着那几个一头雾水的女生喊:“咱们的美女同学不都在这儿嘛!”
一张嘴哄得在场人开怀大笑,秦铭盯着那个包包,若有所思屈腿靠到墙上。接下来,入座的入座,点歌的点歌,秦铭望向人群里那个出挑的颀长身影,嘴角的笑意越发深。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谭中林看见同班老同学眼睛一亮,迎上去。
现场再度掀起一阵狂潮,让成博宇有些招架不住。
只有程褚和顾盛廷不为所动坐在沙发正中,程褚俯身去拿了两杯酒,一杯给顾盛廷,然后慢悠悠躺回去。
大家对成博宇群起攻之,有质问他为什么现在才出现的,有指着那个包质问他是不是带了女朋友过来的。
“原来是他,我还以为……”话音未落,程褚就感受到两道锋利目光扫过来。
顾盛廷握着酒杯的指尖渐渐泛白,手背上青筋怒张暴起。
热闹之外一角沉默的对峙没有持续多久。
成博宇有些无奈,卖了个关子:“我的确不是一个人来的。”说完,他侧身,所有人目光往外移动。
静默的两三秒钟里,跟在侍者身后的窈窕身影从光源穿过逆光地带,晦涩、模糊、忽明忽暗,最终在昏影里清晰成像。
成博宇怕叶一竹尴尬,低头清了清嗓子,“我和一竹一起来的。”
说话间,不经意瞥到沙发上没有动过的人。屋顶移动的灯光似乎怎么都落不到他身上。但成博宇明显感觉到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在找寻什么。
直到叶一竹缓缓走到成博宇身边。
众人相互推搡,窃窃私语:“叶一竹啊,你忘了……”
“啊,是我想象的那个叶一竹嘛?”
“怎么是她?”
……
一番激烈讨论后,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个空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当年提起叶一竹这个名字,是时刻与顾盛廷联系在一起的。
如今也是。
只不过他们几乎丧失了旁观者的自觉,装都懒得装,目光不停在两人身上扫视。
从未设想过的重逢戏码搞得人心惶惶。
有人几乎认不出叶一竹,即使当年她是校园论坛、qq空间的“头条人物”。但很少有人见过不穿校服的她。
尤其又过了这么多年,只有那股熟悉的清冷又疏离气质让人足以确定什么。她穿胸前大开口的紧身裹臀裙,淡淡肉粉色,纯又欲,偏偏还有几分与这样颓靡场所相得益彰的热烈妩媚。
其实没人懂,她一直如此,像个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