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状似无意的问他,对今晚的一切作何感想,穆长沣欠身,坦言:“死一隻硕鼠,多万人吃饱,陛下圣明。”
临近秋寒的夜晚,皇帝和他二人行于银波浩渺的观月池边,皇帝闻言微微一笑,说:“整个朝廷,竟只有被朕连降三级的你能接受此事,不害怕妖道的施咒报復。”
穆长沣扬眉,“他若真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便不会摔成齑粉。”
“在武状元擢选场上,朕便知道,你是个有趣的人。”
皇帝说的是几年前穆长沣入京担任武状元选拔比试的主考官时,面上不动声色,甚至是以其他主考官的名义增加了几个比试项目,便轻松将买通考官的考生淘汰掉,顺利提拔了自己看中的学生。
还在考试结束后,顺利网罗他们进了穆家军麾下。
皇帝大笑起来,笑声止于连声呛咳。
穆长沣若有所思的看向咳出眼泪的皇帝,数名宦官抬来软轿,将年轻的君王送回寝宫,而他却从全天下最尊贵的人身上,看出了萦绕的死气。
或许是他自己在生死间徘徊过一遭,他很容易从人身上看出,一个人是否寿命将尽,神仙难救。
待到官复原职时,皇帝的那场戏,穆长沣立时明白了皇帝的苦衷。
他下旨降职,再让懵懂天真的小太子照着戏本子演出一般,说出“穆大将军是国之栋梁”,求情于圣上,请皇帝下旨,将穆长沣官复原职。
皇帝知道,自己身体抱恙时日无多,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帮小太子扫清障碍。同时帮小太子施恩,让自己和穆家军誓死效忠于年幼又无母族帮扶的幼帝。
穆长沣仰面看去,顿时心弦为之大震,指节攥紧,周身关节都因愤怒发出咯咯响声。
宴云惨白着脸,紧闭着眼睛,整个人都靠在李珉身上。
深秋近冬,他腿上没穿裤子,宫装长裙被扯得稀碎,隻堪堪能遮住大腿。
细白纤长的两条腿冻的发青,宛如上好瓷器的肌肤上淤青、撞伤、刀伤和指印交迭,凄惨无比。
李珉被风吹的摇摇欲坠,依旧猖狂的一脚踏在栏杆上,短剑对准宴云咽喉,吼道:“穆大将军,你好大的威风,竟佩剑入宫,莫非是来迎接我的!?”
穆长沣沉声,一字字道:“我是为了诛杀反贼,还天下一个太平。”
李珉心中最后一线希望也落了空,没想到假新娘对穆长沣了解颇深,想到这里,他更加愤怒,那匕首深陷入宴云的咽喉,顿时划出一道嫣红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