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这首诗的第一眼,就像彗星的尾巴擦过地球大气层,太阳表面爆发出规模巨大的风暴,我陷入了一种迷恋。
我在石碑前蹲下,伸手抚摸过歪歪斜斜的字母,仿佛还能触碰到电光火石之间散发的热度,以及被磨碎的石料喷溅在皮肤上的刺痛感。
我的一半从此住进了碑里,沉睡在妈妈的身边。
然后,她出现了。
裴以北,她带走了另一半的我,同时没收了我正身处的一整个隆冬。
“请问,这是南亦嘉女士的葬礼吗?我问了墓园的工作人员,他们说南亦嘉女士今天下葬。请问你是她的什么人?”
我循着声音回过头,由于还蹲在地上,最先看到的就是一双踩在潮湿泥土地上的黑色漆面单鞋。她的小腿纤长而匀称,有轻微运动的痕迹。
我的视线继续上移,发现她穿了简约的黑色连衣裙,相比于我的黑色卫衣和黑色牛仔裤,她反倒更有出席葬礼应该有的庄重感。
我的目光对上了她的眼睛,有些像桃花眼,又有些像杏眼,总之又黑又亮,却不是愣头青那种一无所知的愚蠢。
“是,我是她的女儿,你是谁?”我盯着她问,依然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你说什么?你是她的女儿?你是李楠?”她微微俯身,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李楠?什么李楠?”我觉得很莫名其妙,我的养父姓吴拥,养母姓刘春华,为什么又凭空冒出一个姓李的人?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我应该还有个亲生父亲,那个在南亦嘉承受痛苦的时候跟她离婚的男人。
“是你想的那么回事,但我不姓李,我跟她姓,叫南楠。”我直勾勾地盯着她,眼见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恢復到如常的神色,我又问了一遍她是谁。
“哦,我是南亦嘉女士生前的援助律师,帮助她处理赡养费纠纷以及低保领取手续等问题。刚才实在不好意思,她生前找了那么久的女儿,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一时没缓过来。”
她急匆匆地解释了一长串,边说边把一边的过肩长发捋到耳后,露出了粉红的耳朵尖。
她从小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说自己姓裴。我接过名片,看到她的名字是裴以北,底下一行是公司名字,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律所。
“如你所见,南亦嘉去世了,你的援助工作也结束了。”我撑了一下膝盖站起来,在一阵直立性低血压带来的眩晕中,把她的名片塞到了卫衣的大口袋里。
“我上周出差了,前两天才回来,问了处理遗产手续的律师,才知道葬礼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