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涿虽然烦她,却也是将她护在身后,他猝然抬头,眼中惊恐万分:“小心!!”
姜婵看得真切,闻涿身后的灵气锐利如剑,就要冲着二人脑后贯穿,她心一横,将手中的断剑冲着他们的方向用力掷去。
灵气一分而散,姜婵还未放下心来,遥遥与闻涿对上一眼,却在他眼中读到一片撕心裂肺。
“阿婵——!”
“噗——”
姜婵缓慢地眨眨眼,低下头去,黑色的剑自她胸口穿过,用力那样凶狠,恨不得将她整个人一分为二。
冰冷的触感搭上姜婵的肩,身后那人轻巧靠近她,与她凑得极近。
姜婵痛极了,并生出浓浓的困倦与疲累。
四周恍若瞬间安静了下来,她听不到闻涿的惊呼,听不到桑昭的哭喊,一片白茫茫的景象中,姜婵只能听见自己浓重的呼吸声,像残破的风箱扇动那样的厚重。
黑衣人干脆利落地抽出自己的剑,饶是姜婵再坚强,也还是痛地呜咽了一声,身上两个骇人的血洞,初春的冷风似乎都在自己体内穿荡而过,留下一阵冰冷刺骨的战栗。
在即将昏迷过去之前,姜婵听到那人靠近过来,在她耳旁说:
“终于找到你了。”
姜婵努力去分辨,去记忆,却仍旧抵挡不住沉沉的睡意,那人见姜婵彻底没了战斗力,将她随手甩了出去,像个破布娃娃一样,重重砸在了树根下。
姜婵眼神涣散,拼命地想要挣扎起来,却终究抵不过痛意,彻底昏死了过去。
“阿婵!阿婵!!”
她要死了吗?
姜婵最后涣散着想着,她的任务结束了吗?她有好好地将谢怀救出,重新让他起死回生了吗?
姜婵想不起来,她只知自己实在太累了,奔波数月,没有睡过一次好觉,没有吃过一顿好饭,自从离岛之后,她吃过最好的就是幻境中与谢怀一起的那碗幽兰玉芝炖百合。
早知道自己这样惨,不如多吃些了。姜婵委屈地想,自己现在过得这样惨,师父他知道了说不定有多心疼呢。
她的意识坠入黑暗,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久远到姜婵快要忘记了这段时间的痛苦,铉云宗没有发生血案,她依旧是千鹤岛上那个自由快乐的小徒弟。
“阿婵,醒醒。”
姜婵睁开眼,望见的就是周自渺不赞同的眼神。
周自渺将她拦腰抱着,边说话边往屋里走动:“怎么在树下睡着了,初春的天气仍旧寒凉,你会生病的。”
“…师父?”
周自渺猛地停住脚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今日怎么了?遇着什么事了?”
往常威逼利诱多少次都不肯喊的,今日怎么倒是叫的这么顺口。
姜婵顿了顿,好像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心口像压了座大石,沉闷地喘不过气来。
“我不知道,”姜婵捂住脸,疲惫道,“我只感觉好累,提不起劲来。”
心里没来由地涌入难过的情愫,她往周自渺怀中蹭了蹭,十分委屈地开口:“师父,我好难受。”
过于反常的情绪让她像只奶猫,只想着撒娇。
周自渺进了她的院子,将她放到床上,层层叠叠的窗纱无风自动,又缓缓落下,遮盖住内里朦胧的两道身影。
他怜爱地摸了摸姜婵的鬓发:“吹了一夜的晚风,着凉了吧。睡吧,师父在这守着你。”
周自渺嗜酒,身上总带着股酒香,姜婵嗅着那股味道,只觉得安心,连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眼角有滴泪滑落,她紧攥着师父的衣角,模糊地道歉:“师父…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我也不知,”姜婵睡着之前,迷蒙地回答:“我只是觉得,好像做了十分对不起你的事……”
周自渺活了太长时间,岁月却从未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他拭去姜婵的泪,神色温柔,就像在看一个自己过于溺爱的孩子。
“傻阿婵,无论你做什么,师父都会原谅你的。”
千鹤岛与外世隔绝,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姜婵与周自渺二人相依为命。
据周自渺所说,在没有捡到姜婵的时候,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这座孤岛上,他终其一生都无法离开这座岛,捡到姜婵的那次,妖潮之乱,祸乱世间。
是他唯一一次分出一缕神识出岛救世。
救着救着,救回来一个脏兮兮灰扑扑,瘦弱可怜的小姜婵。
姜婵不是一次闹着要出去,周自渺从来没答应过,虽说经常缠着姜婵叫他师父,但他也从来没教过她什么。
他说姜婵灵根混杂,就连最基本的入道也很难做到,不如就在千鹤岛,就在他身边,永远做一个快乐没心没肺的小孩子。
千鹤岛应是设了什么屏障,使得四周海水茫茫,任凭她划船游出多远,都能被笑眯眯的周自渺提溜回去。
她翻阅了岛上所有的史书典籍,也找不到可以出去的办法。
周自渺来的时候,姜婵正坐在院前阳光正好的地方,翻看着有一本古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