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宿题总得管顿饭,总得有个清净的地方,总得盯着点摇钱树,别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找麻烦。剧情发展到后来,负责看管书呆子的那个小混混,甚至也不知不觉跟着收了心,最后弃暗投明,举报了盗印卷子的生意,把书呆子放跑了。「这地方的处理很有意思。」那个帖子特地放了这一段的截图,「这段剧情是瞒着所有人的……等被发现的时候,书呆子都被小混混拖上去省里的火车,追不回来了。」逃跑的画面鲜亮明快,白色的雪地、绿皮火车,路旁有红色的爆竹皮,卖豆腐的拨浪鼓和送牛奶的哨声交织。鲜亮明快到……叫人几乎根本无法意识到,镜头一转,靠在交错楼群的暗影里抽烟的沈灼野,和这两个人其实只有一街之隔。这是两个世界。电影给的暗示相当吝啬,就只有挨家挨户送牛奶、始终没断过的哨子声。再举着放大镜逐帧细看的话,还有雪水被踩成的大片泥泞里,湿软脱色的爆竹皮。沈灼野靠在街角抽烟,他在等另外一场架。混混打架多半是不需要理由的,有人喜欢看拳拳到肉,有人还惦记逃跑的成败,看得浮光掠影。所以也很少有人发现,跟他打架的是剧情最开始出场过的,那群火车站偷箱子的惯偷。……「救命……看了昨天的直播,我现在想赌十块钱,这是编剧老师丢箱子丢出来的灵感。」「这么跌宕起伏的经历,印象确实很难不深刻。」「白月光了吧。想象一下,你被人连偷带抢身无分文,眼镜都碎了,流落街头的时候,有人蹲在墙上叫住你。」「再代入一下沈灼野的脸……」「很值得深想啊,这些人跟沈灼野打架,是因为“被他坏了大生意”,坏了什么大生意?」「电影里没说,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沈灼野跟他们合作卖假卷子,现在把人放跑了,这生意就黄了。」「另外一种可能……这些人说不定盯上了书呆子的箱子。」省奥数队的教练下来挑人,走的时候,落下一只箱子,里面装着比赛的报名费。对这里的人来说,是笔无法想象的巨款——书呆子决定把它还回去,小混混帮他的忙,所以才会有这场相当仓促的出逃。「有道理!这么多钱,怎么可能不被人盯上?」「这两个也都没多聪明,也不知道遮掩,那么好个箱子,一眼就知道装了好东西。」「沈灼野是在拦这些人,不让他们去火车站,抢那个箱子。」「沈灼野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动手之前,对面那个人说,“敬酒不吃吃罚酒”,这话什么意思,他们是不是找沈灼野合作过?」「八成是……结果他们没想到,沈灼野居然没给他们面子。」
「是啊,毕竟沈灼野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沈灼野不帮他们偷这笔钱。」……沈灼野不帮他们偷这笔钱。“无名混混”这名字相当拗口,实在不适合作为讨论的主角,又因为昨天的直播访谈,观众几乎也把沈灼野和角色混在一起,越说越顺口。商南淮多看了一会儿这句话,点了个赞,收起手机,看了看车停下的地方。“商南淮?”出来的人穿着便服,言谈举止却有种相当鲜明的职业气质,顿了下才道歉,“抱歉……商先生。”“我刚出完任务,有点没转过来。”对方朝他点头,“请进吧。”这话在看守所门口说,其实难免有点奇怪,不过考虑到商南淮这趟的来意,倒也正常。昨天傍晚,商南淮收到了消息,对方今天休假,有时间见面,而且有话和他说。“宋季良。”来人报了自己的名字,把他领进看守所的吸烟室,“抱歉,商先生,这地方不太适合谈话。”商南淮同他握了下手:“不要紧,能见面就很感谢了。”宋季良,宋国栋的儿子。比沈灼野大几岁,沈灼野上初中的时候,他已经考上了警校,毕业后分配回地方,做了刑警。那些混混,听说有一个算一个,没少栽在他手里。这是个相当典型的老式家庭,父子两个谁也看不顺眼谁,针尖对麦芒,有沈灼野在的时候还能多说几句话,后来就越闹越僵。助理跑去打听的时候,才知道宋季良多半住宿舍,很少会回家住,所以他们当时在宋家楼下蹲点到晚上,其实守了个空。宋季良的工作单位并不在看守所,他把见面地点约在这地方,是因为商南淮想托他找的那张名单上,一大半的人都在看守所里。“我的职权能提几个人。”宋季良不跟他绕弯子,开门见山,“你想问的事我问过。”这事在宋家是个坎,不止在宋国栋这过不去,宋季良也一样。他只是去读了个警校,家里的弟弟就没了。这件事成了宋家父子决裂的导火索,宋季良这些年都在抽空查这件事,混混败类抓了一群,塞满了看守所,可成效有限。这毕竟是件太小的案子了。商南淮:“他们怎么说?”“不说。”宋季良沉默了下,“他们……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他们享受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