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此言折煞微臣了。”
皇太子没再说什么。
王鏊也走了。
炭盆前的朱厚照似乎还没什么表情,
良久,终于说出之前那句在心里的话,“徐溥也是真的老了。”
刘瑾一边加炭,一边回话,“殿下可是听出了什么?”
“他这个内阁首揆,就像个受气的媳妇儿。公公婆婆都不好伺候。百官所请,他不敢不应,父皇那边也要照顾到。而且又是年老致仕的时候,他的本意应该都不想掺和进这些事里了。辞呈一摆,任你们写,总归是交了这趟差,反正父皇是不会要他的命。”
心里萌生退意,自然进取之心全无。但两边和稀泥,就是两边都不满意。可一般人完全听不出来其中想躲了这事的意思,还以为徐大人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国呢,
“殿下的话总是一针见血,说实在的,奴婢都没想那么多。”
说话间,张永也进来了。
朱厚照也不多话,把手里的一张纸条递给他,“父皇和司礼监那边我都已打了招呼,你去要几个东厂的人。把这几日来上疏反对的几位大臣的底,给我摸一摸,尤其那个陕西道御史胡贵闵!”
这个人,账本上可是有他的名字的。
“是!”
都说对大局不利?那就看看究竟谁是大局,对谁不利。
王鏊
王鏊生于景泰元年,生在太湖之畔,苏州府吴县。今年已经四十八岁了。
他的父亲是知县,这样的家境让他不必有生活的忧虑,从小就开始随父读书,有少年天才之名。十六岁父亲北上京师为官,他便入学国子监。
不久,他就因写得一手好文章而成为风云人物。
他的文章一出来,国子监诸生就会争相传颂,当时的一些朝廷官员都感到非常惊奇,称他为“天下士”。
成化十年,二十五岁,在乡试中取得第一名“解元”;次年,中会元;殿试中得一甲第三名,也就是探花。
正德年间,刘瑾作乱,王鏊屡次劝谏,终因无法挽救时局而辞官归乡。居家十六年,至死没有复出。
他做的文章一时之绝,做官也入了阁,所以唐寅赠联称其“海内文章第一,朝中宰相无双。”
此外,他为官清廉,时称‘天下穷阁老’。
所以王阳明说王鏊是个“完人”。
这个完人在回去之后夜不能寐,太子的话一直在他的耳畔回响。
尤其是那句,亲者痛,仇者快,如果真按照他们这些人的心思,恐怕他们就成了鞑靼的帮凶,受苦的则是大明的百姓。
砰砰。
“怎么了?”
这个声音令王鏊不快,他心思烦躁,回府之后就交代,任何人不允许打扰。怎么还敢来敲门?
木门外的下人也担着小心,但还是说了,“老爷,是东宫的人。”
东宫?
王鏊心思一动,马上站起来往外走。
“快请。”
来人躲在黑袍之中,深夜来此,这是为何?
“王大人。”
到屋里定睛一看,
这不是刘瑾吗?
“刘公公?”王鏊拱手,“不知是公公到访,还请恕罪。这……可是殿下有什么旨意传来?”
“不,殿下不知我来贵府。”刘瑾往后看了一眼,发现王府的下人已经把门给关上,便也安心的坐了下来。
这种时候,这种氛围,就不要人伺候了。
王鏊猜也猜到不是寻常之事,不需要待客时的那几口茶。
不过,一时之间,他倒也思虑不到刘瑾此行之意。
“看王大人的样子,想必从东宫回来之后一定也是彻夜难眠。”
王鏊不可置否,“朝局、边关、东宫……确实无法安心入眠。”
“但不知,王大人怎么看待殿下今日的话,王大人又准备怎么做?是支持殿下,还是继续反对,亦或者就像殿下说的,隔岸观火,将来也可出阁入相。”
王鏊是很自傲的一个人。
他有些不满的说:“若依刘公公所言,我深夜不眠为的是此事,那我王鏊把自己的前程看得也太重了点。”
既然不是,那又是为了什么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