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先前发生了什么,后头是绝对不会再让她和那人牵扯上关系的。
顾泰眸子里的冷淡之色一闪而过,“此人做事毫无底线,拿你的婚事做筏子,你切忌再不可与他接触。”
顾运叹气:“我也是头一次在人手中吃了这么大的亏,哪里还敢去招惹他?他如今在梧州,我在江阳,就更不会有接触。再等过一段日子,我们就回京城,以后就算在路上遇见,也就只作个路人就是,谁耐烦跟他接触。”
“哪有你这般心大姑娘,”顾泰捏捏她的脸,“我只怕等我们回去,谁都传你是司桓肃未过门的妻子了,这如何了得?大伯父大伯母自又定是心中自责内疚,父亲母亲知道了,更不知会被气成何等样子。你说说,你怎的还不长心?这事放在别的旁的姑娘身上,哭也哭死呢。”
“不哭还不好嘛,姐姐先前不是也说,我年龄还小,流言终归是流言,等司桓肃那斯成亲了,流言不就不攻自破了?”
顾泰:“强词夺理,你顶着司桓肃未婚妻的名头,如何说得好亲事?”
顾运故作呐呐:“可恨我没本事,不然定找司桓肃讨个说法,日后若是没得个好人家,便要他负责到底,必须给我养老!”
惹得顾泰忍不住笑出来,“促狭鬼。”
另一边梧州,顾孟庆的确处境不妙,方才回来没几日,就被姚州牧下派去处理一桩悬置经年未决断的官司。
还有顾承丰,原在八大营上职,乍然被派去押运兵器,送往襄州。
前两日才出发。
顾泰收到信的时候,心内亦不觉有所担忧。
张府每日只上半日课,每五日再放一日假休息,课业不算重。
顾运与另外几人,虽然交流不多,但也渐渐熟识起来。
这日,下学后,岑氏留詹留春在府中用饭,她们女眷一处吃完,便在一处湖心小亭说话下棋,看书。
忽而远处看见一艘小船。
在雾气中现出,一道影子在船头背手直立,华服锦衣随风摆动,影影绰绰。
是那位谭元司氏的司公子,司楚。
詹留春看了几眼,小声询问:“那是谁?”
张若安远眺了眺,说:“也是我们府中的贵客,来拜访祖父的。这应是从湖的西面游船过来赏景的。”
詹留春便拿帕子抬手微微遮了遮脸,仿若在拭汗一般,随即转身细步走了进来,丫鬟见状,就将那边的纱帘放了下来。
顾运坐在大理石圆桌旁,桌上放着纸,她正与张若宜姐妹连诗。
一边写出来。
已经连了好几个回合。
詹留春见她不过十四岁,一笔瘦金体已写得极好,观之颇具风骨,已有其形。
又见生得亦纯亦媚的绝色相貌,心中不免有些带涩的滋味。
来时母亲告诉过她,能在张家读上几个月书,与她日后说亲事十分有利。
等闲人家都没有这个机会,因着她父亲是江阳太守乃本地父母官,自己才能过来。
这位顾九小姐,父亲本身并不是多大的官,只听得母亲说她长姐是张老太爷的学生。
来后又见这里更有袁家的少爷,陈家的少爷,哪一个都不是简单人物,心中就更有些戚戚然。
她发现顾运极聪明,才思敏捷,学识涉猎极广,从四书到五经,从史书到杂记,名人笔记,风情物志。
詹留春听过一次她与连先生的辩论,心中吃惊不已。
这人很会举一反三,与她说什么她都明白。
区区几日,已令得连先生十分欣赏,最爱提问于她。
顾运是个极度自信的性格,不是袁骋那种冷酷的眼高于顶,而是心性开阔,从不怀疑自己。
就连陈少爷都不是她的对手,常常在她面前跳脚,却奈何她不得。
詹留春常在心中觉着不自在,她在家时不过看些女则女训,诗词都不算太通,来这里,自然十二分的卑怯惶恐。
顾运与张家姐妹玩诗词,她面上淡淡说着自己不大通,拒绝了,实则心里已经羞愧到地底下去。
回去的时候,脸色便垮下来,再挤不出一个笑脸。
贴身丫鬟宽解了几句,亦都没有用。
顾泰这些日子十分的忙碌,张世正的许多传记手稿都交给她整理。
顾运下课得闲,去找她都不一定说得上句话。
今日反而碰上了那个叫司楚的人。
“司公子。”顾运打了声招呼。
司楚眼波微微一转,“顾小姐好。”那声音有一种清冽的贵气感。
顾运抬头问他,“你是来找老师的吗,老师出门了,并不在里面。”
司楚已经抬起来的脚一瞬又顿下来,竟然笑了,“并非找老先生,是寻令姐。”
顾运眨眨眼,觉得这人说话可真坦然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