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2/2)

“你嫌弃了?”云潇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感觉瘦了不少,她凑到他脸上,果然看见萧千夜五感渐失的脸庞瞬间荡起了微微红晕,忍不住开心的笑了,“我不管,反正我变成什么样子都要缠着你,做鬼也不放过你。”

“啧……你!”被她突如其来的说辞惊了一下,萧千夜果断移开了视线,“不要乌鸦嘴。”

“怎么,你怕鬼啊?”云潇好笑的逗他,见他别过脸去,一言不发。

“得想办法让你恢复才行,否则你这么沉的大男人,我可背不出去。”云潇念念叨叨的,一个人凑到了房门前往外张望,外头只能看见几个把守的人,老叟和安钰都是不知所踪,这般看似漫不经心的疏漏防守反而让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又退了回来,萧千夜倒是冷静的道,“缚王水狱用来试药的毒,解药多半也在缚王水狱里,甚至也许根本就没有解药,他们不会傻到带着解药等你去偷去抢的。”

“缚王水狱?”云潇眼眸一惊,“是师兄那个弟弟被当成试体的地方?”

“嗯。”萧千夜默默叹气,不知作何感想,缚王水狱的实验室其实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只不过大多数不明真相的人都以为那只是一个为皇室服务的炼药之地,他们用各种囚犯和异族人作为实验品,在他们身上试过千百种未知的毒,只是谁又能料到,这些看起来距离很遥远的毒药有一天也会在自己身上生效呢?

“难怪如此厉害。”云潇盯着自己的手心,霜天雪在掌中滴落,即使如此也无法完全化解那些药毒。

“这是……那只凤凰?”萧千夜瞳孔顿缩,不由得压低了声音,“它竟然真的在你的身体里了?”

“嘘!”云潇连忙制止他,小心的张望了一眼,她握紧萧千夜的手,让他感觉到袖间若隐若现的寒风,低道,“我能感觉的到一直有人在尝试寻找风神,所以我沿路也留下了记号,我们还是得小心点,先按兵不动等大哥找过来。”

“大哥……”萧千夜显然知道她说的是谁,神色复杂,云潇却轻轻的踢了踢地面,皱眉,“这下面似乎是空的,我尝试用灵力探查过,太深了完全触不到底,他们的人都在外面守着不进了,我担心着屋子下面还有不为人知的东西。”

萧千夜不敢轻举妄动,以他现在五感渐失的身体,根本就只能坐以待毙。

“可恶!”他随即不甘心的怒骂了一声,手指上的日轮受到情绪的波动,又是荡出奇怪的温热力,一点点渗入皮肤。

就在此时,外头的守卫推开了房门,但是他们心有忌讳的不敢踏进屋,只是指着云潇喝道:“你出来,大宫主要见你。”

“阿潇!”萧千夜一把拽住云潇,不知是从哪里突然来了力气,守卫被他矫健的动作惊了一下,互换了眼神,然后沉了口气,“军阁主自身难保就别想着英雄救美了,老实点,也少受点苦。”

“放心,我去去就回。”云潇不动声色的按住他,跟着守卫走了出去,来的时候因为雪盲症的原因,她并没有看到周围到底是什么环境,但是现在走出来之后,云潇才觉得心里的不安开始变的躁动起来——这个村落很大,与其说像一个村落,到不如说更像一座小城市的规模,虽然残留的建筑物都已经非常的破旧了,但是还是能勉强认出来有酒楼、客栈甚至赌坊,大路两旁还排着小摊。

只是这些建筑物上都刻着一个奇怪的图腾,像一条蛇。

她不由得猜测起来,这应该是某个早已经废弃的异族部落吧?

“快点!磨磨蹭蹭的!”背后的守卫拿长刀顶着她不耐烦的催促着,他们是往城东的方向走去的,那里有一个露天的广场,安钰大宫主已经在等候了。

再看广场旁边废弃的酒楼上,老叟抱着皮影戏的盒子,正在二楼一个人自娱自乐的眯着眼睛酌酒一杯。

“这是……”云潇不由得提高了警惕,甚至不由自主的轻轻碰了碰袖间的风神,这片空地上搭起了一个戏台子,守卫们像丢了魂一样端坐在旁边,目光空茫的看着戏台中间。

“这是长公主专程为云姑娘点的一台戏。”安钰不怀好意的笑着,小小的手高高抬起牵住云潇往正前方走过去,“原本这台戏是要等把你带回了天域城之后,长公主亲自放给你看的,可是呀,等你回去之后多半是要被关在缚王水狱里的,那里头又黑又窄,没有这么宽敞的舞台子,还没有观众,长公主觉得会影响视觉效果,所以就让我提前为了你搭建了舞台。”

“哦……所以呢?”云潇感觉背后脊椎开始发凉,那是一种无名的恐惧,让她脚下沉重迈不开步伐。

安钰小跑到了旁边,取出怀里的法镜打开,只见镜子的另一边,星圣女脱下了法袍,摘掉了面具,整个脸都要凑在镜面上。

“长公主说了,这出戏呀,你来演她。”安钰咯咯笑了,冲酒楼上的老叟用力挥手,“老爷爷,拜托你啦!”

话音未落,二楼的老叟慢悠悠的放下手上的酒杯,拿起新做的布袋人偶放进了盒子里。

云潇的身体就是在这一瞬间自己动了起来!她惊讶的看自己的手臂上,原来早就不知不觉牵上了细细的白线,那些看似柔弱的线操控着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戏台中间走去,台下的“观众”们也开始起哄鼓掌!

一般的术法是无法靠近她的,但是此刻灵凤之息竟然不起作用了……云潇默默咬牙,到底是因为这些线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体被那三瓶药毒影响了?

:傀儡戏

戏台子上走来两个守卫,云潇诧异的看着他们,忽见两人的脸变了模样。

“娘!”她忍不住惊呼,甚至想要冲过去再看的仔细一点,老叟在外头轻轻一扯,带着她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只见云秋水面色通红,不停地喘着粗气,一手抚着肚子,另一手死死的抓住身边红衣锦服的男人,那男人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两人站在一处高大的红木阁楼前,被楼外的侍卫拦住不让进去。

云潇眼眸一沉,那个男人……是海市里那位卖面具的先生,她的亲生父亲?

她随即抬头看清楚了红木高楼的牌匾——丹真宫。

这是……二十多年前的景象?是爹带着娘去帝都丹真宫求医的场面!

“丹真宫不接待平民。”侍卫提着长枪不耐烦的驱赶,似乎也没有认出来眼前的男人是个有着特殊血统的异族人,他的眼里分明写满怒不可竭,可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一点,再冷静一点,好声好气的哀求着,“请代为通报一声,最好是能、能报给温仪皇后,我与皇后是旧识,她一定会……”

“大胆!皇后的名讳也是你能喊的?”侍卫大声喝止,毫不客气的将他推开,满脸嫌弃,“这么给自己脸上贴金呢?看你装束不是皇城的,若是四大境的平民,我建议你去雪城碰碰运气,想让丹真宫收治?想都不要想。”

凤九卿用力攥紧了拳,此时的云秋水已经体力衰竭到了极限,她担心的拽着丈夫的手,生怕眼前的侍卫再激怒他就会引发不可收拾的后果。

“我们……走吧。”许久,云秋水挤出一个笑,仍是那般温柔,“我就说了肯定不行的吧……你还不信,想见皇后……哪有那么容易……”

“秋水?”凤九卿低呼着妻子的名字,眼见着她的眼眸一点点失焦,心里泛起翻天的恐惧,他直接抱起云秋水,一步踏出,脚下分明可见的凤火已经开始燃烧,侍卫见他似乎是想要硬闯,连忙大声厉斥了几声引来了周围禁军,就在两边剑拔弩张之际,云潇感觉身体再次被牵动,右手情不自禁的抬起来,嘴里忽然开口:“都住手!”

随后,她被操纵着继续往两人身边靠近,俯身摸了摸云秋水的额头,然后一抬头就撞见凤九卿那张焦急紧张的脸庞。

可真好看啊……那一刻云潇感觉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情愫,不知是谁的思绪被她所触,愣愣的看着自己父亲的那张脸,恍如失神。

“长公主殿下!”侍卫和禁军同时认出了眼前华贵的女子,连忙礼貌的鞠躬退开了几步,“殿下,此人来路不明,还妄图私闯丹真宫!您赶紧离开,这里危险!”

“哦……没事。”云潇下意识的脱口,当年的明玉长公主借着她的嘴,轻轻笑了一下,“我是来取些降暑的药,正巧撞见你们起了冲突,嗯……这两个人是我的、是我的朋友,我带他们进去就好了,你们不必惊慌。”

侍卫虽然将信将疑,但是也不敢忤逆长公主的意思,只得让开了路。

“你先进去吧,我去找丹真宫主。”明玉指了指红木高楼,并未察觉到自己的脸庞在这一瞬间变得通红,凤九卿只是奇怪的看了一眼这个莫名其妙闯出来的陌生人,然后赶紧带着昏迷的妻子冲了进去。

云潇默然偷看了一眼那面法镜,镜子里的面目丑陋的长公主此时也仿佛陷入了曾经的过往中,一双早已经失明的眼里竟也微微流露出些许光芒。

戏台子上摆放着的屏风忽然自己开始换位置,连带着上面的图案也在不停变换,云潇提高了警惕,感觉周围的光线赫然变得黯淡下来,屏风里的烛火晃了一下,映出凤九卿好看的容颜,他坐在一间奢侈的房间里,手边上还摆着新沏好的茶和精致的糕点。

这应该是个女人的闺房吧……云潇不由得打量四周,在最里面放着一张宽大的床,隔了三层帘子两道屏风,旁边高大的梳妆台上摆着一面华丽的铜镜,女人们爱用的首饰珠宝、胭脂水粉应有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