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判允不公!
不甘与愤怒像毒蛇一般绕紧他的心脏。
“凭什么?”夫子目光隐含失望:“你亲自看了这文章,便知道为什么。”
简茗轩这才意识到自己激愤之下竟将心中想法脱口而出,可他顾不上夫子的态度,熊熊灼烧的怒意迫使他立即接过那考卷。
随着娟秀字迹映入眼帘,简茗轩的心一点点沉了下来。
以【民】为题。
他写民要顺应、臣服,即便君主不仁,也应舍身劝诫,以血肉换取帝王警醒。
而她写的是,国家理应是民的国,统治者建立国家的本质在于剥削,是阶级统治的暴力工具。统治者仁或不仁,归根结底都将国家权力凝于一人,而权力需要被制衡、被归还于民,唯有民心所向,由民所选,忧民所思,才能真正解决阶级矛盾。
简茗轩头一次意识到,他所向往的天下大同,单单寄托在上位者一人,就如同空中楼阁,虚无缥缈。
“是学生浅薄。”他诚心诚意地弓下腰脊,“我的确远不如她。”
再起身时,简茗轩飞快将那考卷揉作一团,掷入身侧烛台中。
火舌顷刻间蔓延而上,眨眼将纸张吞噬殆尽,只余残灰。
众生无不惊愕,不明简茗轩此举何意。
“学生心量狭隘,一时冲动,将姑娘考卷焚烧,还请原谅我的鲁莽行径。”
顾铃铛眸光微微闪烁,她心中清楚,文章内容若是流传开来,治她大逆不道也都使得,可简茗轩竟主动顶上善男户恶名,放弃这报复的机会。
语气淡淡道:“无碍,观点并非我独创,是拾人牙慧,我亦胜之有愧。”
夫子笑着捋顺长须,一切在他预料之内。
“姑娘可否告知茗轩恩师名讳?”
女子眸中泛起细细密密的涟漪,唇边勾起一个略带怀念的浅笑:“他们的名字是,德先生与赛先生。”
宋稞心头巨震,鼻腔泛起酸意。
冥冥中,她的视线似乎与铃铛交汇。
回到童年时,那个和熙明媚的午后。
少女握着女童幼嫩小手,一笔一划的在纸上书写,“铃铛呀,今天果果姐姐就教教你什么叫无产阶级~”
女童脸上满是困惑:“什么是伍掺洁鸡?是好吃的吗?”
少女被她逗笑,轻轻点她鼻尖,“这可大大不同,我慢慢说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