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2/2)

陆隐川内视自身的灵力情况,陆行渊有了正确的修行方向,他的灵力跟着水涨船高。虽说因为道法不同,融合还是有点困难,但借用的限制比以往少了许多。

凌玉尘更改了镯子上的阵法,把它还给陆隐川,方便他戴在手上做样子。

陆隐川扣上镯子,也完全敛去气息。有了灵力傍身,他对离开又多了几分把握。

“你看起来胸有成竹,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现下的天衍宗各方势力云集,犹如铜墙铁壁。在这众多势力中,儒门和天衍宗狼狈为奸,不可信,沧海阁和佛宗一向中立,你可以争取一二。”

提到佛宗,凌玉尘突然神采飞扬,往陆隐川的方向靠了靠,道:“说出来你都不信,佛宗这次居然把他们的佛子带出来了,那帮秃驴一个个长的苦大仇深,看上去就让人倒胃口。唯独这个佛子油头粉面,唇红齿白,难怪被人称为三千年才能一遇的人间绝色。”

凌玉尘想到走廊上惊鸿一瞥的和尚,对方合掌垂眉,就有菩萨的慈眉善目,悲悯众生之相。这在旁人看来是不可亵渎,在凌玉尘看来却是山巅雪,水中莲,要跌入这滚滚红尘,才算普度众生。

陆隐川正为他倒茶,闻言手微不可查地一抖,流畅的水流偏了位置,溅出水花。佛宗的佛子不叫三千年一遇的绝色,而是佛宗三千年等一次的轮回。

每逢佛子降世之日,佛宗的优昙花就会大片大片地盛开。

陆隐川前世未曾见过这个佛子,佛宗把他保护的很好,只听人闲谈过几句,皆是赞他一片菩萨心肠,品性高洁。

陆隐川最后一次听见这个佛子的消息是和凌玉尘的死讯一并传回,世人道是凌玉尘吃了熊心豹子胆,将他从佛宗掳走,囚禁在暗不见天的地牢中,诱|惑他坠入魔道。

他师父为了救他,死在他手中。他清醒后,自觉愧对众生,自戕而亡。凌玉尘为他疯魔,也随他而去。

闲言碎语里的凌玉尘疯狂而不可理喻,是个强取豪夺,丧心病狂的恶人。但陆隐川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佛子是自己离开佛宗,偶遇了凌玉尘。没有人去关心他们之间真正的发生了什么,世人只想看见自己想看到的‘真相’。

只可惜那时的陆隐川自身难保,已经腾不出手去追查真相。

这辈子凌玉尘和佛子见面的时间因为他的关系提前了几十年,陆隐川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是上一世的结局,他提醒道:“佛门清修,你莫要胡来。”

凌玉尘坏笑道:“这里又不是佛门。”

陆隐川瞪他一眼,凌玉尘见好就收:“我就看看脸,我又不喜欢光头。”

凌玉尘赏花赏景赏美人,不作妖的时候一点问题都没有,但问题是他就没有不作妖的时候。

陆隐川轻叹,道:“不是真心,莫换真心。你只求一响贪欢,就别招惹海誓山盟。”

人间两情时,朝暮与共。但若情短夜长,就是离愁萧索。

陆隐川这话是说给凌玉尘听,也是说给他和陆行渊。眼下的谢陵不是二十二岁,他经历了在仇恨中谋生的一世,内心早已沧桑。

他们隔着一世的恩怨回眸,彼此看见的会是什么呢?

天衍宗外围,妖族的云舟通过层层防御,进入护山大阵。掌舵的艾五还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驱使着云舟降落。

墨流光恢复人身,一席黑衣,头戴玉簪,五官端正,就是脸上不耐烦的神色让他俊逸的外表显出几分颓废,眼睛像是没睡醒一样,眼角细密的鳞片泛着幽光。

越是靠近天衍宗越能感觉到排查严密,墨流光瞥了眼身旁融入妖族,带着蛇脸面具,扮成他道侣的谢陵,嘴角下垂道:“好麻烦。”

他最讨厌麻烦了。

谢陵装作没听见,他推开窗,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目光穿透云雾和山峦,落入陆隐川所在的主峰。

他当年被谢迟故意丢在山上,要不是陆隐川救他,他说不定已经在黑漆漆的雨夜里慌不择路,跌落山涧摔死。

那短暂的三日是他人生少有的温情,也耗尽了他一生的幸运。

那一|夜没有陆隐川他会死,有陆隐川他还是会死。只不过前者死的痛快,后者软刀子绵长。

云舟绕过山峰,在地面稳稳地停下。

谢陵关上窗,抬手扶了扶脸上的面具,心道:“师尊,我回来了。”

不仅是从饶河回到这里,更是跨越了一世轮回,从终点回到。

在这个故事开始之地,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闯入十八层地狱,谢陵也一定要把陆隐川找回来。

他要他在这里再做一次选择,是留?还是弃?

陆隐川被天衍宗囚禁的半个月后,各方势力接到天衍宗的传信,齐聚一堂。陆隐川也由看管他的青乐押解,送往宗门惩处犯人的戒律台。

陆隐川走出这方囚禁过他一次又一次的小院时,脚步没有丝毫的迟疑。他沐浴在晨曦中,坚定向前,仿佛前面迎接他的不是危险和困顿,而是新生和希望。

青乐仰头看着他挺直的脊背,内心的坚定第一次有了动摇,他站在青石板铺成的三千石台前,望向高|耸在云端间的楼台亭阁,喉咙发紧。

“破厄剑尊。”青乐快步上前,最终还是出声叫住陆隐川。

多年来,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陆隐川都是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大家崇拜他,神话他,未曾想过他会落难,陷入困境,更别说要面对千夫所指。

半月来,青乐和他朝夕相处,对他的行起坐卧皆有了解,他以为天衍宗会查个明白,可到头来却是陆隐川真的有罪。

青乐不信,他第一次对天衍宗的公正有了怀疑。

“剑尊,戒律台你一定要去吗?”

天衍宗的戒律台是最后的判决,一旦上去了,就代表事情板上钉钉,再无翻身之望。陆隐川自从回来后,除了面见了一次云棠夫人外,再也没有出去过,更别说为自己辩解。青乐只是希望他有解释的机会,而不是一开始就被判死刑。

陆隐川站在石台上,回头看向青乐。阳光微醺,草木葳蕤,光晕柔和了他的眉眼,他迎着风,白色的袖袍飞舞,仿佛将要乘风而去,踏破虚空。

在他身后,山脉犹如龙脊,匍匐在天地之间,青山苍翠,郁郁葱葱。

青乐犹豫,不舍,他觉得只要不去戒律台,一切事情就还有转机。